她曾經以為,一個男人再漂亮能漂亮到哪裏去?她坐在迎香閣的閣樓上喝著茶,聽著那些小姐們嘰嘰喳喳的議論,露出一個輕蔑的微笑。
然而,當那人當前一馬歸來,烈烈的陽光下,他的金盔金甲仿佛一下子吸收了天地的所有光芒,包括,她的目光。
他勒住馬韁繩,黑色的駿馬高高昂起前腿,他坐在馬上巍然不動,就那樣在漫天的陽光裏,燦如神祗。
那一刻,她便失去了她自己。
後來,她成了寧王側妃。
但那又如何?當時的她激動、興奮,哪怕是到他的身邊做一個丫頭也是滿足的,可是,當她入了府,得知正妃是容溪,而且她心中有別的男人的時候,蘇婷的心底湧出深深的不甘。
為什麼?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何況她心裏還念著別人!為什麼她能坐上正妃的位子,而自己不能?
為什麼不能?
她深吸了一口氣,聽到了腳步聲。
“蘇側妃安好。”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沉穩,不卑不亢。
她唰得睜開眼睛,眼前黑黑的一片,隻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她眯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看清楚來人,和自己猜測的居然是同一個人。
魏嬤嬤。
她歡喜的心都要跳出來,她上前一步,“魏嬤嬤不必多禮,是……王爺讓你來的嗎?”
魏嬤嬤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是的。”
“可是王爺要傳我?”蘇婷的語調都有些微微的抖,寬大的廣袖下十指緊緊相握。
“是。”魏嬤嬤回答道。
“好,”蘇婷的眼底都有些微微的潮濕,“等我一下,我要梳妝。”
說罷,她回轉身,提了裙子快步走上了台階,對著身邊的桃紅說道:“快,給我準備玫瑰汁子!”
桃紅低垂著頭,眼底閃過黯然的光,小腿有些微微的抖,隻是……蘇婷看不見。
她飛快的扭頭看了看站在院中的魏嬤嬤,後者對上她的目光,仍舊麵無表情,桃紅咬了咬嘴唇快步進了屋,心裏卻有些疑惑,為什麼會是魏嬤嬤來?
魏嬤嬤看著蘇婷歡欣的樣子,她的心裏有點淡淡的涼,在宮中多年,浮浮沉沉見得多了,風光一時的女主子們沒有幾個可以風光一世的,她隻是感歎,蘇婷……隻怕是最後一次打扮了。
她終究……還是敗在容溪的手裏了,隻是比自己心裏預想的速度要快了一些。
想起容溪那些手段,她的隱忍、她的智慧、她的狠辣,無一不再挑戰著自己的神經,這些……都是宮中那些沉浮中幸存下來的主子才會有的,而容溪不過是花樣年華。
魏嬤嬤在樹下微微的走神,想起冷亦修吩咐自己時的表情,雖然和平時一樣無波無瀾,但是她知道,這個家,要正式移交到容溪的手中了,寧王府的當家主母,真的要走馬上任了。
此時,蘇婷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魏嬤嬤眯了眯眼睛,她穿了一身棗紅色的衣裙,那顏色再明一點點,就是大紅,隻差那麼一點兒。
衣領、袖口和裙擺都細細的繡了金色的花紋,高貴而奢華,陽光下反射出靚麗的顏色,她的腰間是一條黃色的腰帶,正中鑲了一塊明晃晃的紅色寶石,流光溢彩,在她的腰間閃動著光輝。
她的裙擺很大,層層疊疊如花瓣,她微微邁動步子,恍若一朵朵的花怒放開來,而她輕盈的站在花心中間,宛如仙子。
魏嬤嬤長舒了一口氣,目光中閃過一絲譏誚,隨即垂了下去,王爺此刻的心境,如果看到她現在是這樣的一身衣服,這樣……明豔的顏色,他會如何?
蘇婷現在什麼都看不到,她沒有注意到桃紅眼底的慌亂,也沒有注意到魏嬤嬤那一閃而過的否認,隻沉浸在她自己美好的夢裏。
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在咚咚的跳個不停,就像是初次見到冷亦修傲然坐於馬上的時候那種心情,她仿佛覺得,今天才是自己和他的大婚,她又朝著王妃的位子跨近了一大步。
冷亦修,她的夫君,從此也隻能是她一個人的夫君了。
那人說了,那種蠱,會讓他忠情於她一個人,夜夜歡愛,無法分開,像蜜裏調油,那是怎麼美妙的一種幸福滋味?
她歡喜的呼吸都緊了,“嬤嬤,咱們走吧。”
“是。”魏嬤嬤施了一個禮,在頭前帶路。
蘇婷輕盈的邁著步子,腳下步步花兒盛開,一步一步,邁向噩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