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青梅煮酒 海棠無香(2 / 2)

“嘿嘿,當我沒說,當我沒說……”佩蘭連忙拱手討饒。

隻見水月鋪開宣紙,提筆寫道,“平生三恨:讀史見小人痛殺清流一也,見道學人排斥天下有才有氣之士二也,見迂腐不通人論文法詩法三也。”

寫完之後,水月讓兀曜拿出火折子將花燈底座的油燈點燃,然後彎腰宣紙疊好,放進花燈裏,俯身將花燈放入水中,讓花燈隨波逐流。

“小姐,你寫那些恨什麼的,什麼意思?”佩蘭瞟了一眼,不解的問道。

“隻是給某些人提個醒,居安思危罷了。”水月不願多談,隻因是想起了今日進書房時候聽到的爹爹和娘親的對話,即便是一兩句,水月也能猜個七八分。晉京裏的皇帝也好,在錦州的三皇子也好,太平盛世,難保一世太平啊!

“誒,兀曜,你看咱家小姐就是不一樣啊,人家買的花燈是要掛船頭,咱家小姐倒好,花燈是用來放在水中的。”佩蘭看著飄遠的花燈,朝兀曜說道。

“其實飄在水裏也是挺好看的。”兀曜笑了笑,不以為意,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覺得,無論水月做什麼都是極美的,極好看的。

眼看著要到對岸了,水月一行三人下船。

卻見不遠處,剛剛水月放入水中的海棠花燈搖搖晃晃隨波逐流,轉眼間就被一艘客船輕輕劃過遮住了,客船的另一邊,一個黑衣女子半跪在船頭,伸手將水中的花燈打撈起來,抽出了花燈裏的宣紙,重新將花燈放入水中。

隻見那黑衣女子黑巾蒙麵,隻露出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表情木然清冷如霜,她將宣紙握在掌心,看了眼水月三人消失的方向,轉身進了昏暗的船艙。

這艘船從外麵看,像是一艘閑置的客船,隻有船夫在船頭慢慢的搖櫓,船艙中的窗被木棍支起,月光斑駁的從窗上掠入船艙,灑了一地銀輝,卻照不明極為昏暗的船艙內,外人若是不細看,根本看不出這偌大華貴的船艙中的貴妃椅上,居然還躺著一個雪衣公子。

月光清泠的勾勒著他沉靜的睡顏,姣白的月光襯著他如玉的臉色有些蒼白,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軟枕四周,有一兩束垂在了甲板上。

如遠山黛色的眉頭,似是要瀲盡這一室的月華,唇如三月櫻花散盡之色。精致的五官仿若謫仙,讓人不忍褻瀆這份淡逸。一張淺緋色的錦被蓋在了他的身上,一半從貴妃椅上拖曳在地上,沾染了一地月光的碎華。

黑衣女子拉開船艙門,貴妃椅上的人也清醒過來,掀開錦被,一身雪衣的溫念之正襟危坐,眼眸微睜,卻是一片清明之色,黑曜石般的瞳仁在黑衣女子進來的刹那,散發著讓人不可抗拒的清貴,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悠遠而沉靜。“她可來了?”

“是,公子。剛剛下船,朝眠花台的方向去了。鍾離水月一刻鍾前,將這張宣紙放入花燈,花燈隨著水流而下。被屬下將其攔了下來。”黑衣女子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躬身將剛剛送水中打撈的宣紙遞到溫念之手中。

“平生三恨:讀史見小人痛殺清流一也,見道學人排斥天下有才有氣之士二也,見迂腐不通人論文法詩法三也。”溫念之接過紙條,借著月光,看著素白的宣紙上眉清目秀的小楷,斟字酌句的將水月的字通讀了一遍。

唇角勾起,無聲的笑了。抬眸看著站在暗處的黑衣女子,低垂著眼瞼,沉吟出聲,“鉤吻,清韻樓的莫逸軒可是惹惱她了?”

“不算惹惱,莫逸軒一向長袖善舞,這次花燈納箋,也是意料中的。”這個叫鉤吻黑衣女子沉聲答道,話裏似乎對莫逸軒極為不屑。

“惹沒惹惱,不是你說了算,她說了才是。”溫念之不以為意,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撐著身子坐起,卻忍不住撫著胸口猛咳。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透明,仿佛隨時會因為體力不支而跌倒。

“公子,你身上的蠱。”黑衣女子皺著眉頭,低聲提醒道。

“區區蠱毒,能奈我何?”溫念之心中思慮萬千,麵上卻如同這錦江水平靜無波。踩著錦被,懶散的走向船艙外,眯著迷人的鳳眸,凝望著錦州迷離的月色。

“淩霄宮的那些人現在在哪?”溫念之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