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乾如同一段木樁,呆立在那裏,任由水月的目光如同淩厲的刀鋒,將他的麵無表情切割的支離破碎。腦海中有零散的隻言片語閃過,好像是這身體本來的記憶,無數的書頁在腦海中翻過,好像在找些什麼,行屍蠱,行屍蠱……
找到了!鍾離水月腦中靈光一閃,抬頭重新看著劉乾。下意識伸手摸向他的脈搏,果然沒有跳動,與死人無異。
水月下意識退了兩步,沒想到劉乾卻形影不離的跟著她,難道是真的?他被人下了蠱?水月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一本書,《蠱紀迷蹤》第三卷上曾有記載,行屍蠱是從墓中挖出的百年屍蹩豢養而成。中蠱者雙目赤紅,脈息全無,不能言語,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執行下蠱人的命令。
難道是——七公子?在水月樓聽百曉生所言,這七公子能破南宮無殤的噬心蠱,那這個行屍蠱應該不在話下。不對,用蠱這麼不入流的東西,又不像七公子所為?若要殺她,親手殺總比假借別人之手來得保險。
作為特工生涯多年總結而來的經驗,借刀殺人無非兩種可能。第一,自己沒有能力;第二,想要隱瞞身份。所以,七公子的嫌疑在水月腦中剔除,那麼究竟是何人想至鍾離水月於死地呢?
思慮間,棧道下已經傳來了馬蹄聲,別莊和陳長老的人已悉數到場。就在眾人到場之際,山巔之處,一襲白衣閃現,看著迎風而立的嬌小身影,微微一笑,消失在群山之間。
“乾兒!快放了小姐,跟爹回去給夫人請罪!”看到自己兒子,劉管家失聲叫道,花白的胡須顫抖著,幾近失控,卻被陳長老揮手攔下。
“你們都別過來!過來的話,我就把她推下去!”劉乾先一步按住水月的肩頭,一腳踹開棧道的柵欄,腳下三步遠的地方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陳長老和劉管家齊齊頓住腳步,相互望去,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疑惑。神情變幻,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一瞬間同時別開眼。
“三步之內,小姐走不脫,若劉乾出手,小姐必死!劉管家,你該當何罪?養此逆子!”陳長老一臉威嚴,看著劉管家,冷聲訓斥。
劉管家抹著冷汗,強撐道,“陳長老未免出言太早,我兒隻不過被蠱所控,才做出今日亂了分寸之舉,陳長老何必得理不饒人!”
“得理不饒人?!”陳長老一聲冷哼,“別以為小姐這幾日在別莊的事情無人通報,你那些家人所做事情,還以為莊主不曾知曉?”
水月自始至終都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絕壁自上而下的冷風將她的衣裙吹起,美得驚心。陳長老和劉管家爭執水月也能猜到一二,這是救人質最慣用的伎倆,想要綁匪不懷疑,首先就要相互懷疑。
可是……
爭執間,陳長老已經和劉管家動起手來,二人你來我往,拳腳相向,隱隱卻是朝他們的方向挪去。
劉乾眼看著二人漸漸逼近卻無力阻止,隻能扯著水月且行且退,卻未注意腳下斷裂的架木,一腳踏空,下意識的鬆手丟開水月,身子朝後跌去,眼看著就要落入懸崖,就在刹那之際,劉乾伸手勾住了懸在半空的架木,整個人如同秋千一樣,蕩在空中。
水月跌坐在棧道上,臉色一白,眼神肅然。
“救我,小姐,救我!”劉乾適才恢複的神誌,驚呼道。
陳長老二人也住了手上的動作,想要過去營救,卻被水月出聲喝止。“你們別過來,我腳下的架木快斷開了!”
眾人一驚,這才發現由於劉乾踩斷了架木,跌落間勾住另一根架木上,剛好是水月腳下踩著的那根架木,水月腳下的架木本就鬆動,現在加上劉乾的重力,形成了一個平衡的翹板。
水月唯一能活動的右腳卡在兩根架木之間,殘疾的左腿根本無法讓她借力。一旦劉乾被外力拉上來,水月就會掉下去。水月一旦移動,這塊木板便會鬆動,劉乾便掉下去。
如今唯一能救劉乾的,就是鍾離水月。
“小姐,救我!救我……”劉乾幾近哭腔的哀求著架木另一端的鍾離水月。
劉乾艱難的趴在架木上,手在一點一點的下滑。水月目光一凝,透過木板縫隙,這才發現,腳下的架木被人動了手腳,刀切痕跡雖極為隱秘,但仍然逃不出她的眼睛。似是利刃橫切而過,使得原本結實的架木,稍微受力就會斷裂。
看著陳長老和劉管家投來的為難的目光,原來如此!水月瞬間明白,幕後之人的用意在此!是想讓所有人以為她的死是意外,而非認為。這便是為何早不殺她,晚不殺她,偏偏要等到眾人來齊之後,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