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4(1 / 3)

章節4

巧遇神秘城堡

弗朗茲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都掙紮在生死線上,他高燒得幾乎連羅茲科也不認得了。嘴裏隻是喊著絲蒂娜的名字,好像深恐自己一死就再也沒機會喊了。

但由於醫生的治療,羅茲科的照料,以及得益於他良好的體質和青春年少,弗朗茲終於脫離了危險。似乎神經也沒受什麼損傷。但在他清醒後,他時常回憶起絲蒂娜臨死前類似於《奧蘭多》的一幕……

“絲蒂娜!我的絲蒂娜!”他聲淚俱下,伸出手來像是要抱住她。

等他可以走動了,羅茲科便勸他離開這個傷心的城市,勸他趕快回到克拉佳瓦城的莊園去,但在離開那不勒斯之前,弗朗茲想到絲蒂娜的墳墓去作禱告,再與她做最後的訣別。

羅茲科和他一起去了聖多勘波紐奧沃公墓。弗朗茲趴在那冰冷的地上——他試圖用指甲把地挖開,要隨她而去……羅茲科費了很大勁才把他從埋葬著他所有幸福的墳墓前拖走。

幾天後,弗朗茲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克拉佳瓦,回到了他的家園。他在這兒踏踏實實地隱居了四年,與世隔絕。時間和距離都不能治愈他的傷口,他想忘掉卻發現很難。對絲蒂娜的記憶,像第一天見到她一樣鮮明逼真,與他的生活結合在了一起。這樣的創傷隻有等到死亡,否則很難消失。

最後,羅茲科磨破了嘴皮,費盡了心機,才使得精神恍惚的弗朗茲放棄了無聊的隱居,盡管不可能完全使他從悲痛中解脫,但羅茲科必須做這方麵的努力和嚐試。

旅行於是在周密的日程安排中開始了,首先要遊遍特蘭西瓦尼亞的名山大川,然後——羅茲科希望弗朗茲麵對坎坷,重新繼續他們中斷過的歐洲之旅。

主仆二人就這樣上路了。弗朗茲此次隻在各地做短暫停留。首先和羅茲科橫穿瓦拉幾亞平原,攀登喀爾巴阡山脈中最出名的幾個山峰;穿越烏爾幹狹穀,登上雷特亞紮山,再繞過馬羅斯河穀後,才到達了維斯特,住進了金瑪阡客棧。

提到“魯道夫”,弗朗茲心中的感受可能維斯特人無法知道,但羅茲科卻恨不得一腳把他們全踢飛,此時講出這些會造成什麼後果?到了這麼遠竟然莫名奇妙地跑到這個維斯特村來了?

弗朗茲伯爵沉吟不語。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誰都能看出他在極力控製著心中的不安。

柯爾茲老爺和村民們意識到弗朗茲伯爵與魯道夫男爵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神秘的瓜葛;但無論心中多麼納悶,他們還是盡量保持著一種有分寸的矜持,而不去做更多的打聽,以後他們隻有到時再說了。

很快人們走出了金瑪阡客棧,都被這一連串非常令人困惑的預示著對村子不利的變化攪得焦慮不安。

現在既然弗朗茲伯爵知道了喀爾巴阡城堡屬於誰的,他會信守承諾嗎?到達卡爾斯堡後,他還會通知當局並要求他們幹預嗎?這正是柯爾茲、哈默德、帕塔克等人所擔心的。但無論如何,即使他不這麼做,柯爾茲老爺也會去做。警察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他們會來進攻城堡,會來看看裏麵是不是有鬼怪作亂或者住著匪徒,因為村子不能再繼續這樣混亂下去了。

大多數居民認為,試圖攻克城堡並無好處,這種行動沒有效果,可以肯定,攻擊鬼怪!——警察的刺刀會自動斷裂,他們的槍每次射擊都會卡殼。

弗朗茲獨自一人留在金瑪阡客棧的大廳裏,他陷入了由魯道夫男爵的名字所勾起的一連串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在扶手椅裏呆坐了一個小時後,好像有點累了,他站起身,走出客棧,來到大街的盡頭,朝遠處眺望。

喀爾巴阡城堡就矗立在普利薩山脈的奧加爾高原上。

那個奇怪的觀眾曾在那兒居住過,那個經常出沒於聖卡羅劇院的人,那個人使不幸的絲蒂娜產生了無法遏製的恐懼,但是城堡現在被廢棄了,魯道夫男爵自從離開那不勒斯後再沒有回來。無人知道他現在如何了,有可能在絲蒂娜死後他也自盡了。

弗朗茲就這麼胡思亂想著,不知道哪種猜測最合理。

此外,看林人尼克·戴克的遭遇多少令他有些忐忑不安,他本想解開這個疙瘩,哪怕僅僅是為了使維斯特人民安居樂業。

另一方麵,弗朗茲不能排除一群小偷在城堡裏避難的可能,他決定履行諾言,向卡爾斯堡當局彙報情況來拆穿這些裝神弄鬼的鬼把戲。

但為了知己知彼,弗朗茲想更詳細地了解這件事,最好還是親自去向尼克·戴克詢問。下午3點左右,在回客棧之前,他來到了柯爾茲家。

柯爾茲老爺很榮幸能接待一位像弗朗茲伯爵這樣的貴族……這個羅馬尼亞世襲貴族的後裔……維斯特村將為此重得和平……走向安寧而感激他……因為等真相大白後遊客們又會慕名前來……而不必考慮喀爾巴阡城堡的鬼神……。

弗朗茲對柯爾茲的歡迎表示感謝,問方不方便見一下尼克·戴克。

“沒問題,伯爵,”柯爾茲說,“體質健壯的尼克恢複得很快,相信不久就能去看林了。”

他轉身向剛進屋的米麗奧塔說:

“女兒,是這樣吧?”

“希望是這樣的,爸爸!”米麗奧塔不安地答道。

弗朗茲很欣賞米麗奧塔的落落大方。見到她很擔心未婚夫的身體,就向她詢問。

“據我所知。”他說,“尼克的傷並不很嚴重。”

“是的,伯爵,”憂慮的姑娘說,“多虧上帝保佑。”

“你們村有好醫生嗎?”

“哼!”柯爾茲語氣中充滿了對資深護理員的不滿。

“有帕塔克醫生,”姑娘答道。

“就是和尼克一起去城堡的帕塔克?”

“對,伯爵。”

“米麗奧塔小姐,”弗朗茲說,“為了他著想,我想見見您的未婚夫,從而了解一下這次經曆最真實的詳細情況。”

“他會很榮幸給你提供情況的,盡管這會讓他有些累。”

“啊!我是不會乘人之危的,米麗奧塔小姐,我不會做任何對他有害的事情。”

“我很清楚,伯爵。”

“你們的婚禮定在什麼時候舉行?”

“兩周以後,”柯爾茲說。

“如果你不介意,我將很高興參加這次婚禮——”

“榮幸之至,伯爵——”

“那麼,說好了,兩周以後,我可以保證隻要尼克·戴克能與他漂亮的未婚妻一塊散步,他馬上就會好的。”

“感謝上帝,伯爵!”姑娘紅著臉答道。

她那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種焦慮的神態,弗朗茲問她是什麼緣故。

“是的,感謝上帝!”米麗奧塔答道,“因為他不聽警告而又試圖進入城堡,尼克冒犯了邪惡的鬼怪,誰知道它們會不會報複他一生一世呢。”

“啊,你擔心這個,”弗朗茲回答說,“我們會很快解除你的憂慮,我向你保證。”

“我可憐的尼克不會再受什麼折磨了吧?”

“一切都會好的,警察把一切弄清楚後,你們就可以自由地遊覽城堡,就像在村裏的大街上一樣安全。”

弗朗茲知道繼續與這些迷信的人談論下去也沒什麼結果,就讓米麗奧塔帶他去看尼克。

米麗奧塔把他領進房間就出去了,讓他與尼克單獨談一會兒。

尼克早就聽說客棧裏住了兩位貴客。此時他正坐在一個巨大的羅圈椅上,他趕忙起身歡迎弗朗茲。現在那種麻木的痛苦感已消失了,身體也恢複得很好了,長時間交談已不成問題。

彼此寒暄過後,弗朗茲說:

“我想先問你,你真的相信喀爾巴阡城堡有鬼神存在嗎?”

“事已至此,不相信又能怎樣。”尼克·戴克答道。

“是鬼怪阻止你翻過城堡的圍牆嗎?”

“我相信這點。”

“你有什麼根據?”

“如果那不是鬼怪的話,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就難以理解了。”

“請你告訴我一切,別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好的,伯爵。”

然後,尼克·戴克把經過詳細地敘述了一遍。這些也隻是證實了弗朗茲在金瑪阡客棧與那些顧客談話時所聽到過的一樣。顯然,弗朗茲認為這些事實純屬自然現象。

概括地說,隻要城堡裏住的是人而非鬼怪,那天夜裏的事就很容易理解,他們用機器設備製造出聲光幻影。至於帕塔克醫生宣稱他被某種無形力量固定在地上,或許他隻是處在某種使人產生短暫幻覺的狀態。或許他的手腳動彈不得,僅僅是因為他被嚇呆了,弗朗茲就是這麼向尼克解釋這件事的。

“但是,”尼克·戴克說,“難道那個膽小鬼的雙腿會在他想逃跑之際恰好不能動嗎?這根本不可能,你得承認。”

“噢,”弗朗茲繼續說道,“咱們姑且認為他的腿可能是被某個埋伏在溝底草叢中的機關給夾住了。”

“但如果被夾住的話,”尼克說,“它會把他的腿弄破甚至弄殘,但事後他的腿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也許你是對的,尼克,但也可能是被某種絆索纏住了雙腿。”

“那我倒想請教,絆索最後是如何自動鬆開的呢?”

弗朗茲無言以對,這令他非常尷尬。

“況且,伯爵,放下帕塔克不說,我自己的親身感受總不會錯吧。”

“是的,先不說他了,你說說你經曆的事吧,尼克。”

“我自己能體驗得到,肯定那是可怕的電擊,那種滋味與眾不同。”

“你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嗎?”弗朗茲問。

“沒有,先生,這種技術水平不是尋常的人力所能做到的。”

“是當你抓住吊橋鐵環的時候嗎?”

“是的,我剛剛觸到它就好像突然全身癱瘓了。幸虧我抓鐵鏈的那隻手沒有放開,我滑落到溝底,帕塔克趕到時我已經昏迷了。”

弗朗茲搖了搖頭,一副不太信服的神情。

“您也看見了,伯爵,”尼克繼續說,“我跟您說的這些就擺在眼前,如果我在這床上整整地躺了八天,胳膊和腿都動不得,還認為這是想象出來的那就太荒唐了吧。”

“我沒說你在想象,”弗朗茲說,“你肯定是受到了殘忍的電擊。”

“不僅殘忍,而且是惡魔一般的。”

“不——這點我不敢苟同,尼克,你相信你是被惡魔擊中了,我不這麼看,因為世上根本不存在任何鬼怪,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那麼您能解釋我身上發生的事嗎?”

“一時還不能,尼克,但這一切總會水落石出的,而且是以最直接的方式。”

“但願如此。”尼克說。

“請告訴我,”弗朗茲繼續問,“這座城堡一直屬於魯道夫家族嗎?”

“是的,伯爵,現在還是他們家的,盡管該家族的末代子孫魯道夫男爵失蹤多年,杳無音訊。”

“他失蹤多久了?”

“大約20年了。”

“20年?”

“是的,伯爵。一天魯道夫男爵走出了城堡,他離開幾個月之後,堡內最後一個仆人也死了,從那時起再也沒人見到過男爵。”

“那麼從那時就無人進入過城堡嗎?”

“是的。”

“當地人怎麼看他?”

“都認為魯道夫男爵失蹤後不久便客死他鄉了。”

“他們錯了,尼克,男爵還沒死——至少五年前還沒死。”

“他還健在?”

“是的,5年前在意大利——那不勒斯。”

“您與他見過麵?”

“是的。”

“在最近的五年中呢?”

“我再沒聽到過他的消息。”

尼克沉思了一會兒,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現,但一時還拿不準,想了一下,終於他明白了想法,抬起頭來,皺著眉頭說:

“難道不能想象,伯爵,魯道夫男爵帶著與世隔絕的想法回到城堡隱居起來了嗎?”

“對——但這太離奇了吧,尼克。”

“假設是,那他為什麼把自己封閉起來而又不許外人接近呢?”

“無法解釋。”弗朗茲答道。

但是這一想法已開始盤旋在弗朗茲的腦海中了。這個一向如此神秘怪誕的人離開那不勒斯之後,難道不可能心灰意冷一般回城堡隱居嗎?因為當地人虔誠地奉行迷信,對他來說想與世隔絕地生活,拒絕每一個不受歡迎的造訪者不是易如反掌嗎,特別是他對周圍地區的主流思想了如指掌的時候。

不過弗朗茲以為現在向村民說這些並沒有用。也不必讓人們得知他的個人隱私;另外還有許多理由都不充分。恰如尼克接下來所說的更讓他清楚認識到這一點:

“如果城堡裏居住的確實是魯道夫男爵,大家也會認為男爵就是幽靈,因為隻有幽靈才會對我這麼殘忍。”

弗朗茲不想舊事重提,就岔開了話題。說既然進入城堡這麼危險,勸慰尼克今後別再冒失地嚐試等等。叫他安心休養身體,今後的事不用他插手了,當局會派滿腔熱情的警察來揭開喀爾巴阡城堡的神秘麵紗。

弗朗茲向尼克告辭,祝他早日康複,不要延誤了婚期,因為屆時自己會來參加。

隨後,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往客棧走去,回到客棧,他一天都沒出門。

晚上六點鍾,主仆二人在客棧大廳裏共進晚餐,出於對伯爵的尊敬,柯爾茲老爺和別的村民都沒到客棧打擾他。

8點鍾左右羅茲科問:

“現在不需要我吧,主人?”

“不需要,羅茲科。”

“那我去平台那兒抽煙去了。”

“好了,你去吧。”

弗朗茲乏力地斜躺在羅圈椅內,一幕幕往事又在眼前浮現:那不勒斯聖卡羅劇院最後的演出……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魯道夫男爵,他的頭探出包廂,貪婪的目光盯著絲蒂娜,好像要吃了她。

……最後他收到了那個家夥的恐嚇信,他惡毒地詛咒說,並說是弗朗茲殺死了絲蒂娜。

弗朗茲浮想聯翩,慢慢進入昏睡狀態。正在似睡非睡的朦朧中時,不過此時即使最小的聲響他也會聽到。

突然傳進一陣輕柔的歌聲,甜美動聽的嗓音回蕩在弗朗茲獨處的大廳裏。他也弄不清是否在夢中,站起身來仔細傾聽。

確實,斯特芬羅那優美的樂曲正通過一張看不見的嘴在他耳畔哼唱,歌詞很清晰。

“到那百花盛開的花園去,一起去吧,我心愛的……”

弗朗茲熟知這個浪漫樂曲……這是個無法言喻的甜蜜的愛情歌劇。在她告別演出會上,絲蒂娜在聖卡羅劇院舉辦的告別演唱音樂會上唱過這首歌……

雖然不知不覺中似醒似夢,弗朗茲被深深地陶醉了,隻想繼續聽下去。然而那一句唱完後,音樂聲逐漸變小,消失在空氣輕柔的流動中。

弗朗茲從朦朧中清醒過來,他跳起身,屏住呼吸,極力想抓住這個已侵入他心扉的聲音縈繞的回聲。

房子內一片沉寂。

“絲蒂娜的歌聲!”他低聲說,“沒錯,確實是她的歌聲……那個我曾幾度迷戀的聲音。”

接著理智使他回到現實中,他說:

“我睡著了,我在做夢。”秘密探查古堡

弗朗茲在清晨醒來時,仍被縈繞在心頭的幻覺擾得腦子裏一片混亂。

上午他就要離開維斯特趕往科羅斯瓦了。

他計劃在彼特森尼和利瓦紮爾參觀完現代工廠後,在卡爾斯堡休息一天,再到特蘭西瓦尼亞的首都逗留幾天,再在那兒乘火車一路遊覽匈牙利的各省,完成他此次旅行。

弗朗茲走出客棧,他眼睛上戴著雙筒望遠鏡站在平台上,他激動地認真觀察著被太陽清晰映照在奧加爾高原上城堡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