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麵若閻王,腰懸寶刀,胯下一匹高頭大馬,聲若雷鳴,策馬南去。正是三月十五,踏起一片煙塵,如紗帳般飄在淨月中。一個小沙彌推窗看了看,打個嗬欠,道:“公子師兄,打更了,三更天了,睡覺吧。”說完又打了個嗬欠。那公子用剪刀挑著燈花,道:“你自睡去,我看完《論語》便睡。”
那公子又看了會兒,推窗仰望,一片皎潔的月光灑下,心中思緒萬千,喃喃道:“此番若得金榜題名,定要勸諫聖上,掃除朝中奸佞,還我大宋太平盛世!”關上窗門,從懷中拿出一本《易筋經》修習有一炷香的功夫,隻聽得瓦片破裂之聲,將真氣回入丹田,自窗縫中看去,碩大一條漢子手舞寶刀,在房頂上一點便縱出三丈有餘,身後一個年輕將軍身披白袍,手持長槍緊隨其後。心中不解這二人為何深夜還這般追趕廝殺,一提真氣也隨後追去,隻見那二人在一片林子中廝打了起來。那漢子道:“我不想與你廝殺,你卻為何纏著區區。”那小將軍槍法不弱,虛刺三槍,使個倒卷珠簾掛在樹椏上向下刺槍,並不搭理他。那漢子功夫強他許多,卻是一再讓步,,但被那小將軍逼得惱了,猛劈了三刀,那小將軍虎口震裂,翻身落在地上。那漢子扯著嗓門兒道:“臭小子,我一進城你便與我發難,老子一刀劈了你!”作勢朝他項中砍去,那公子在雲來寺長大,心中慈悲,道:“勿傷他性命!”那漢子本是嚇唬那小將軍,收了寶刀,見是個秀氣公子,道:“窮酸,你是要抱不平麼?”那公子道:“小生十四郎見閣下刀法精湛,且仁善,這廂見禮了。”那漢子便是適才驚醒小沙彌的大漢屠橫。屠橫拱手道:“不敢,我看公子步伐輕盈,也是個高手吧?”那小將軍站起身來,朝十四郎拱手,又指手畫腳,口中咿咿呀呀,卻原來是個啞巴。屠橫大吃一驚道:“你…怎麼是個…嗨!”將刀插在地上,拱手道:“我屠橫不是那欺弱之輩,今日得罪了。在下有要事待辦,小將軍留下姓名府邸,他日定當登門謝罪!”那小將軍心中焦急,挺槍在地上寫道:“在下蘇言忠,天牢戒備森嚴,大俠不可劫獄!”屠橫歎口氣道:“真是糊塗,在下以為你纏著我是在壞我的事,原來是要救我,前日與你在天牢外廝殺,你將我引到城外,我就應該想到了!”十四郎不知屠橫要劫獄救誰,道:“敢問兄台要救誰?”屠橫道:“實不相瞞,為救晁上書,不得不出此下策!”蘇言忠寫道:“下月十五揭金榜時,裏應外合,救晁上書!”當夜三人結拜兄弟,各自離去。
不覺一月,十四郎高中狀元,正掛彩騎馬回客棧,京兆尹搭了彩樓,正拋繡球招親,不巧正中十四郎額頭。一幫家丁將十四郎擁入內府,當夜喜宴,將十四郎灌得爛醉。異日雄雞二啼,十四郎醒來,但見床上睡著一個女子。新婚燕爾本屬尋常不過,但那女子並非昨日彩樓上拋繡球之人,這女子麵目妖豔之極。十四郎知道不蹊蹺,力運渾身,震碎紅衣,拉了那女子道:“賤人,你究竟是誰…”門外一片聲響,二十個大內侍衛闖進新房,一人道:“大膽何雲開。”十四郎自幼孤苦,雲來寺主持開門見到他,見他身上並無生辰八字姓名,隻一張布上寫著“十四”二字,十四郎成了他的小名,又取了個名字“何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