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經過一家酒樓,宇文澈不自覺的抬頭看向了這家酒樓,因為憑著自己的直覺,他從來到東市這邊,似乎就一直有視線盯著他們。
隻是抬頭看過去,除了燈籠在隨風飄舞,還有二樓被風吹著搖晃的窗戶,就沒人了。
虞舞慢慢的走著,看著這周圍的房屋,好久,才感歎的道:“這麼多年沒見,這裏都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可……依舊是那麼繁華。”
聽到她語氣裏的哀愁,宇文澈收回思緒,走到她的身邊,低聲道:“你之前也住在這裏?”
虞舞笑著點點頭,然後道:“之前這裏很好的,而且這個酒樓也沒有,隻隔一條街而已,發生了這麼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竟毫不知情。”
宇文澈不自覺的側頭看向虞舞,卻見虞舞說完,不自覺的又笑了一下,她的笑很溫柔,還帶著幾分他看不懂的憂愁。
“那後來為什麼你不在了?”對於虞舞的事情,他毫不知情,他知道她是樓兮瑾的姐妹,還以為是濁晏城一起過來的呢。
“後來我變成了籠中鳥,半分自由都沒有。那些過去的事情,還是不提了。”觸景傷情,她竟把心中最難以啟齒的話說給這位當朝王爺聽了。
“籠中鳥?”宇文澈有些不理解,為何要這麼說?
“我後來入了青樓,終日都呆在青樓裏。”虞舞看向他,眉目一派認真。宇文澈愣了,好一會兒,他才點了點頭。
怪不得她這麼會跳舞,原來是青樓女子。宇文澈雖然是紈絝王爺,可也知曉,青樓不是個好地方,那裏麵的女子雖然才藝無雙,可終究是妓,身份是見不得人的。
虞舞嘴角輕輕翹起,宇文澈現在糾纏著自己,不就是因為自己的一支舞麼?若是他知曉自己曾經入過青樓,大概往後也不會經常來糾纏吧?
本以為他知曉的,看他這反應,虞舞就知道他不知道。一個人走在前頭,她越走到東市的深處,呼吸越是不順暢。
宇文澈默默的跟著她,看著她消瘦的背影,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虞舞終於來到自己想要到達的地方,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她曾經的家還貼著封條,門前爹當年讓人種的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死了,什麼都沒剩。
屋簷下,蜘蛛網沾著厚重的灰塵。虞舞沒忍住,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走近那屋子,她來到門前,摸著那被白色封條封住的府門,眼淚都在眼眶裏的打轉。
宇文澈看出她很難過,抬頭,他皺眉看著這個府邸,瞧見那快掉下來的牌子上寫著:“虞府。”
原來她曾經住在這裏的。虞舞摸了很久,忍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這裏,她曾經有那麼多回憶的地方,這裏,她曾經的家,這裏,跟薛繁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這裏,她情竇初開的地方……
一切一切,都過去了那麼多年,什麼都煙消雲散了,現在回首,她竟什麼都沒有了,失去了薛繁,失去了爹娘。
宇文澈發現她忽然哭了起來,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抓著頭發,他好後悔沒有帶宇文麟來,那樣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六神無主。
來到虞舞的身邊,虞舞扶著虞府的大門,越哭越傷心。宇文澈急得要死,伸手想去拍她的肩膀,卻又覺得不妥……
他最怕這種弱女子哭了,對方一哭他都慌了神,連話也說不好。
“虞姑娘……那個,觸景傷情,你還是跟我走吧。”隻有帶著她離開這裏,她才不會這麼難過吧?宇文澈說著,就要牽著她離開。
虞舞搖了搖頭,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她將頭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而她的手臂,撐著滿是灰塵的門……
宇文澈覺得好焦急,不過急得快跳腳的他,馬上就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焦躁。
雖然不知道這虞舞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可看她哭成這樣,府邸都被封了,想必是家裏犯了罪,家人都不在了吧?
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可他知曉本朝律例。有些犯罪的人,上麵老的被砍頭,下麵年幼的被流放,女眷要麼被送去當軍妓,要麼就是被送進青樓當官妓,男的,一定是被流放。
本朝律例其實還是很人性化的,犯罪者,主導者的罪名最重,而不知情的家人,可以從輕發落。可主導者犯了死罪,不知情的家人,所受的處罰也不會很輕。
就讓虞舞獨自難過一會兒吧,不知道她在青樓裏呆了多少年,可想想,她都用籠中鳥來形容自己,大概是有些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