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敦見得甬道以經到了盡頭,一扇雕刻著獸首雲紋的石門擋住去路。他是個呆頭呆腦的,也不多想,伸手就推向石門。窮奇別有用心,見狀眼中紅光亂閃,也不阻止。
無華氏還在窮奇身後,起先被窮奇有意無意擋住了視線,待得察覺時也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著那石門應手兩分,且喜不見什麼變化。至此墓中景象盡入三怪眼中:墓室正方,約有八九畝大。墓廬高達百丈,四壁刻滿壁畫,多是軒轅黃帝生平功跡事。
墓室正前立有一寬大石案,上有諸多祭器,想是前人用來祭拜聖帝所用。石案下方地上放置九尊大鼎,兩側各有個大油釜。內裝上古鮫油,以蘊燈芯,萬年不滅,將這聖陵照得透亮。
石案後方是聖帝真靈石榻懸棺安息之處,四周圍繞著許多甲士。看去如同石木陶甬,卻是栩栩如生,形態各異。這三怪都是入過一回土的,自是知道這些人甬其實是殉葬在聖帝陵中古人所化。他們墓中也有此類物事,隻是這聖陵中甲士是軒轅黃帝死忠之人自殉,而他們墓中那些人卻是給硬逼進去的。
此時三怪也顧不得看這些甲士,眼光都盯在了兩件東西上。一件是地上九鼎正中圍著一個二三尺長大的小鼎,另一件是墓廬頂上一麵發著淡淡青光的寶鏡。兩寶相對,正是那九凝鼎和昊天鏡。
至寶當前,利令智昏,這三個怪物不管不顧,直撲進陵室。戎敦本就在前頭,是以最快,但見他兩個怪眼瞪的銅鈴一樣,須發皆張,喉嚨拉風箱一樣發出嘶吼,飛撲那九凝鼎。
他去得雖快,墓中變化更快,戎敦堪堪奔出三五丈,隻聽得一陣雨打芭蕉般的暴響,入眼金紅光華閃曜。戎敦避無可避,萬分危急之時,一陣狂風自身後生起,一團黑影掠過頭頂,隻聽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
過得幾息功夫,這一陣聲響方歇。再來看時,地上四壁散亂簇射有四五十枝弩箭,這箭長有丈許,金紅之色異羽為翎,烏金為杆。隻看那麼硬的地麵都擋不住這箭,直至沒羽,就知它鋒銳非常。
戎敦雖然皮糙肉厚,又是個僵體,自咐也擋不住這箭。後怕之餘,又大罵起軒轅小兒太過卑鄙。他也是運道好,因為他老子無華氏和那神鳩落在後頭。這神鳩本就通靈的很,它又用不到這寶物,故此還算清醒。
這陵中埋伏的弩箭叫做先天一氣子母神弩,共有四十九枝。專為守護聖陵所布,很是厲害,挨上一下,不死也傷。外人不侵入陵室,這神弩並不會發動,是以那戎敦推開石門,人未進來時還沒事。到他起心不良,闖入陵中,這神弩立即發動。
而那神鳩在後頭正好看到,急忙飛來護主。本來這神弩是無堅不催的,若是硬物,一經射到,立時粉碎。可這神鳩一雙翅膀披滿翎羽,它這羽毛雖然也固如精鋼,到底本身還是柔軟物事,正合了柔能克剛的意思。
這弩箭一射到它羽毛上當時未能射穿,神鳩立刻覺出厲害,就在空中急旋起來,方將力卸去。就是如此,神鳩擋過箭,也耗盡了精神,那仙人廑的藥力又上來了。卻是壓不住了,蹲在地上隻打瞌睡。
這戎敦險死生還,氣得三屍暴跳,大罵不止。更讓他大怒的是他身後的窮奇也不知幾時躥到前頭去了。可也沒討著好,一根弩箭釘在這骨頭架子的骰骨上,正在那裏呱呱叫喚。
原來這東西最是鬼精,又對聖陵之寶有些了解,知道這昊天鏡正是克製九凝鼎之物。想著自己前頭有個戎敦,去搶九凝鼎未必能得手。索性隱身自戎敦頭上越過,打算取了昊天鏡再說。
他卻不知道不但昊天鏡有破除虛妄之能,就是這聖陵中的萬年燈也能破除他這些把戲。是以他這自做聰明的行徑全都落在身後無華氏眼中,對他越發忌憚了。
這窮奇後發先至,倒還比容敦快了兩步。所謂跑得快,死得也快,正落在神弩籠罩之下。也虧得他渾身盡是骨頭,沒有一兩肉,一陣箭雨下來,都從骨頭縫裏射到地下去了,隻腳上挨了一下。
這窮奇真是狠人,眼見那中箭足骨周圍如同火過一般。轉眼由白變紅,而且往周圍蔓延,厲嚎一聲,強忍著神火鍛魂之苦,猛的一用力。隻聽見哢嚓一聲,他那左腳骨被生生扭斷,做了個獨腳骷髏!
隻見此怪一曲腿,彈跳而起,直撲昊天鏡。看是什麼也不管,也要將寶物搶到手中。比之窮奇的堅狠,這戎敦就明顯慢了一拍。直到無華氏在他身後推了一下,方自醒悟,顧不得再罵,急往九凝鼎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