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著小雨,很陰沉。人們持著雨傘或穿著雨衣,目不斜視地走著。人群中時不時也會有幾個出門沒有帶雨具,又因為什麼急事不能在大樓中躲雨的倒黴蛋頭頂公文包在風雨中狂奔。
好像是為了襯托出這不和諧,耳中不斷出現刺耳的喇叭聲和憤怒的叫罵聲。下雨,尤其是突如其來的雨,體現出的往往不是詩人筆下的冷美,而是一種特有的冷漠孤寂:人們永遠目不斜視地機械地走著,麵無表情。世界用冷酷凍醒了迷幻在幻境中的人們,將他們拉入殘酷但又不得不麵對的現實。
世界好像不曾溫暖過。
沈付木走在大街上,他就是數位倒黴蛋中的一員。身上的工作服已然濕透,還帶著不少汙水。他隻是億萬普通民眾之中的一員,過著上班族一成不變的生活;為人民幣服務到拚死拚活,晚上上網或者應酬直到深夜,早上又要死要活地爬起來,開始重複。半餓半飽,半生半死,半人半鬼……可以說一切普通弱小青年可以占齊的都占齊了。毫無閃光點,甚至存在感極弱,你把他扔進人堆裏一天都找不出來。
“真是,渾身都濕透了......”不是他不想比較幹爽的回到家裏,隻是主要原因有二:一,他剛從暴雨區出來;二,至於身上的汙水......是那些沒有素質的司機幹的好事。嘴上抱怨著,走進了一家銀行。
作為一個****年輕人,院明本非常難得地沒有被網絡等迷惑了心智,依然保持良好的理財習慣。在他的計劃中,隻要再過一年他就有信心和資質去炒股投資致富了!但是現在最主要還是先攢錢。在這個神聖的日子,他要去把自己剩下的上個月的工資存起來,為了一年後的偉大的致富計劃。
現在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雖說被淋成了落湯雞,但他還是調整好心情,走進了大廳。這是他的習慣了:給別人留下好的印象和心情,痛苦是用來忍受的,快樂才是用來分享的。雖熱說這隻是一個小小的習慣,而且很難做到,但是它著實在院明本工作的這幾年來幫了不少大忙。
銀行站滿了人,但是隻有大概還不到一半的人是來辦事的,而另一些站在銀行門口的人應該就是躲雨或者等人之類的了。在等待途中院明本便開始大量其他的人。大部分人沉著臉,盯著自己的手機,不時傻笑又不時抬頭看看雨停了沒,小部分人一臉焦慮地看著門外,這明顯不是有急事就是手機沒電了。每個人的表情,氣質各有不同,在這種時候觀察別人的氣質本身就是件有意思的事。
這其中有一張麵孔十分特別,不急躁地看著門外,手中提著一個看起來很有分量的金屬手提箱,耳中帶著個藍牙耳機。不過奇怪的是這個本來就沒見過的人,為什麼會有一種熟悉感......
這不是那個通緝犯嗎?
國字臉,飄逸的發型,臉上緊實的皮肉,隔著衣服都可以感覺到的肌肉,手背上的一道刀疤......像極了上海灘和港台片中的**大鱷。
有關於他的傳聞不斷回想起來:入室殺仇;銀行搶劫;大額度走私;槍械,毒品販賣......在法規裏的沒在法規裏的惡事全都做盡了。但是此人行蹤詭異,又有實力和後台,因此也就一直沒有落入法網,甚至連照片都沒留下一張。知道前一陣子他的一張不大清晰的側臉才暴露在監控之下。通緝令幾天前貼在了小區公告欄裏,是他前不久查水電時看到的。
但是......為什麼沒有人發現?
沈付木左右一看,發現事實上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宅男宅女以及低頭族,要麼就是根本不看新聞的那群人,但是再仔細一看,有那麼四五個手機沒電了的四五個人眼睛不停地轉悠但是大致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那個壯漢,這明顯是發現了的。為什麼不報警?不過用膝蓋想想也知道,誰也不想當出頭鳥。
這時他找出手機一看,18:43,一般來說劫匪都在整點行動或者撤退。隻用十七分鍾就幹完撤退想來也不大可能,那麼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在19:00開始。但是這十七分鍾根本不夠他辦理完業務的。
跑嗎?但是這樣就會帶動發現了的人,反倒可能不安全。還有這麼長的時間,應該還夠躲起來,或許可以活命,沈付木如是想到。明白本分是他從小的習慣。他一直過著平淡的生活,把遇到危險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有時也會突然心血來潮想幹一番大事,但馬上現實就讓他冷靜下來——命隻有一次,他玩不起。他也並非無牽無掛,也不家大業大,家中還有人需要他的照顧。
左右躊躇......
手機的光亮起,他第一次播出了這個隻有三個字的號碼。“還以為一輩子都不會用到這個號碼呢。”沈付木苦笑,雙腿停止了顫抖“我在某某銀行發現了你們在追捕的那個通緝犯···沒錯,就是他,手上提了個箱子,無法確定裏麵是什麼,請盡快趕到···我會小心的,手機會保持開機···好,再見。”“嘟嘟嘟”沈付木掛斷了電話。靠在牆上,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播通家裏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