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沉悶的可怕。
北風呼嘯著肆虐過苟延殘喘的大地,殘枝枯葉如無主的宿魂隨風遊蕩。
羊腸小道,雜草叢生。
陳峰,由遠至近,尼龍大衣隨風招搖,發白的圍脖把脖子勒得通紅他也全然不顧,每近前一步,腳步越發凝重。
鬆山療養院。
陳峰駐足門前,望著殘敗不堪,依稀可見的五個大字的門匾,麵色有些蒼涼,欲言又止。
許久,陳峰輕歎了口氣,向裏麵唯一的一棟小白樓走去。
陳峰在鐵門前停下,鐵門不知多久沒有過更換擦拭,白漆枯黃,門上小窗脫落得隻剩框架,陳峰輕推開鐵門,微弱的光亮浸入樓內侵蝕著許久的陰暗,一股陰潮的黴氣撲鼻而來,陳峰無動於衷,從大衣的兜內掏出手電筒,走進小樓隨手將門關上,樓內陰沉晦暗,依稀隻聽得陣陣水滴聲,陳峰打開手電筒,手電光一閃即逝,隨即複亮,突然,一張幹枯得隻剩皮包骨架的臉龐出現在手電光下,雙眼泛青,皺紋堆疊,左臉一道十公分長的裂痕甚是刺眼,隨著手電光的移動,隻見他身披一件敗絮褪色的軍大衣,五指連皮的右手拄著一支發黃的槐木拐杖。
“來了。”那人咧著嘴笑著,幹枯的嘴唇卻是缺了唇尖。
“九叔。”陳峰輕喊了一聲。
那人不言語,轉身向樓內走去,陳峰緊隨其後,空曠的樓內兩人的腳步聲久久回蕩。在二樓302室門前那位九叔停了下來,從兜裏掏出一串鑰匙,摸索著打開房門後便轉身離開,獨餘陳峰在門前長吸了口氣,推門而入。
些許狂風透著窗戶間隙喧囂著在室內招搖,潔白的窗簾隨風亂舞,陳峰劃過一支火柴,將桌上的油燈點亮,燈光搖搖欲滅,陳峰按滅手電筒,目光掃過空無一物的小床向窗戶一望,突然,一襲白衣,長發輕舞的身影站在窗前背對著陳峰,陳峰猛然後退一步,喃喃喊道:“小,小蝶?”
那女子回頭看著陳峰,清秀的臉龐卻是死一般的蒼白,叫做小蝶的女子望著陳峰,良久之後,聲音有些沙啞道:“陳峰,我,我想活著。”滿眼的不甘和渴求。
“瘋子。”陳峰的身後突然傳來另一個聲音。
陳峰回頭,一蓬頭黃麵,胡子邋遢,骨瘦如柴的青年男子身穿中山裝望著陳峰。
“猴子。”陳峰喊了一句,兩人對望,陷入了沉寂。
被稱作“猴子”的青年男子從兜裏掏出煙卷借著油燈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在小床邊坐下,吐了一串煙圈。
“小蝶,可能,已經。。。”
“不會的。”陳峰不等猴子說完,一臉堅毅的說著望向窗戶,卻是空無一物,陳峰悲涼道,“當初,是我的錯,你如果不想去,也可以理解,畢竟。。。”
猴子深吸了口煙,將煙蒂往地上狠狠一扔,說道:“我想知道‘九狸冰棺’到底是不是真的?”
陳峰望著猴子露出微笑。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沒有誰對誰錯,當初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猴子起身走到陳峰身旁,拍了拍陳峰的肩膀,說道:“明天我在家等你。”說罷,離開房間,陳峰在房間停了片刻轉身離開,在陳峰轉身的霎那,一道白影望著陳峰的背影滿是不舍。
東方泛白。
小屋內,陳峰徹夜未眠,盡管他早已習常,雙眼依舊有些泛紅,陳峰洗了把臉,拎過床頭的背包,轉身欲去,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在枕頭下拿出一張照片並未去看,小心翼翼的放進背包內,向屋外走去,拉門而出。
陳舊密集的民居群,小巷之間不過半米來寬,雞狗追逐,小孩嬉戲,陳峰在一戶門前停下,拍了拍門環,裏麵卻無半絲回音,陳峰又重重的拍了拍,依舊如此,陳峰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惱火的朝著大門猛踹了幾腳。
“哎,哎,哎,小夥子,”一身穿連衣裙婦女聽到聲響,不滿的走出大門問道,“幹嘛的?”
“大姐,”陳峰客氣的笑著說道,“我是吳良的朋友。”
“哦,吳良的朋友啊,”婦女見無異常轉身進門,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出門問道,“你叫陳峰?對吧。”
“啊?”陳峰在想心事,回過神來,說道,“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