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咬著下唇,蘇落克製著因為聽見這名字而顫抖的身體,指甲嵌入肉裏,尖痛的刺激,強令自己保持清醒,她扭頭看蘇起,一字一頓堅定的說:“我要到這個懸崖的下麵去!”
懸崖的下麵……蘇起蹙眉,心中了然。
但是他還是什麼都未說,隻陪著蘇落沿著陡峭的小路,躍躲跳翻,繞了大半天,才抵達崖底。這裏已是蒼岩山的山穀,從下往上看,懸崖幾乎傾斜,壓迫著他們的視線,讓人情不自禁便生出膜拜的心意。
蘇落緊盯著地麵,瞪著眼睛,一寸一寸的尋找。
蘇起知道她在找什麼,他也在旁幫著搜尋,心中卻暗暗期待找不到任何痕跡……唯有找不到,才能證明玉莫言沒死。
他也不希望玉莫言死啊……那也是他的朋友。可是,如果真的是從崖下掉下來……蘇起心中輕歎,隱隱有些傷心。
蘇落突然停住腳步,眼神如釘死釘住前方,移不開分毫。
她的麵前,有一灘血跡,因為泥土或是其他東西的混合,再加上雨水的衝刷,隻剩下一個淡淡的褐色痕跡。
身體裏突然生出一股力量,蘇落一把推開蘇起,自己衝了幾步,將那灘血跡踩在腳下。她緩緩屈膝,最終跪下,顫抖的手指小心的摸上去,喃喃的自語:“血在這裏……人呢……”
人呢……人不在,那是……他還活著麼……
仿佛是回應,山穀間傳來一聲急促的狼嚎,隨之嚎聲此起彼伏,在山穀間回蕩。
蘇起猛然警覺,他們已經在這山上耗費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此時天色又晚,若再久留,恐怕對他們不利。
蘇落回頭,一臉迷茫望著蘇起:“玉莫言……他人呢?”
那個喜歡眯著狹長眸子的玉莫言,總愛調笑她的玉莫言,明明是愛護她卻嘴硬不肯承認的玉莫言,為了保她的性命依然選擇死亡的玉莫言,他……人呢?
蘇起咬牙,雖不願傷她,卻還是說出了最壞的打算:“山穀有野狼,若是他在這兒呆了一夜,恐怕……”
“我不信!”急切的出口打斷,蘇落卻全身顫抖起來。
那個狡猾奸詐從容風流的玉莫言……
不對!不是這樣的!上次他就騙她裝死,這次一定也是的!
蘇落怔忪看著地麵,淚珠如晨露,露水滴落,清秀的臉豔麗如一朵花,卻迅速的衰敗。她再次伸手,摸著血跡,漸漸俯下身,幾乎趴在地上,淚如雨下,喃喃的哽咽:“你真的……留給我的隻有這些血了嗎?我……我不信……就是不信!玉莫言啊……你這個壞蛋……你出來啊……”
心裏空出來的部分被悲痛填滿,甚至溢出來,溢到喉嚨裏,酸澀的感覺,嗆的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俯在地麵上,吻著那血跡,撕心裂肺的痛哭出聲。
蘇起在旁靜靜看著,直到蘇落無力的伏在地麵,哭的完全沒了力氣,才過去攙起她,一步一步離開山穀。
坐在馬車裏,蘇落不再哭出聲,隻是無聲的流淚,她的眼淚好像流不盡一般,如一條潺潺的小溪,靜靜的流淌,劃過臉頰,掠過嘴唇,滴過下巴,最終落在衣衫上,浸透了衣裳。蘇起俊美的目中透出憂色,握緊了她的手。
回到了客棧,蘇落一整天沒有進食,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蘇起心情也是低落,卻依舊強迫自己吃下,他若是垮了,誰還來照料小師妹?
次日天亮,接連兩日沒有好好休息的蘇起猶在睡夢中,便聽到隔壁房內桌椅碰撞的聲音。他猛然驚醒,便直接翻起身衝向隔壁。
落落,千萬不要做傻事!
大力推開門,看到的卻是蘇落整理包裹,整裝待發的模樣,見他衝進來,她甚至歉意的笑笑,輕聲的解釋:“沒什麼力氣,所以撞翻了東西……”
蘇起納悶,思量片刻,才道:“落落,你……準備去哪裏?”小師妹不會傷痛過度,哭壞了腦子吧……
蘇落眨眨因為哭泣太多紅腫的眼睛,淡淡一笑,神情卻是堅定而毅然:“我要去找玉莫言。”
完了……真哭壞了……
可是就算哭壞了腦子,也是他心愛的小師妹啊。蘇起心裏微微抽痛,擠出一絲笑容,道:“落落,玉莫言他……”他已經死了……
“我相信他沒有死!”蘇落堅定的打斷,她半仰著小臉,希翼的表情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光,“我想了整整一晚,玉莫言這麼狡猾,他一定沒有死,他一定是裝死騙我的!一定是!我要找到他,然後再狠狠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