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民壯和少年都圍了上來,抱起那些“怪物”幫劉彰找那能說話的一個。突然一個叫二狗娃子的民壯抱著自己手中的“怪物”痛哭道:“鐵魚哥。鐵魚哥。”越來越多的“怪物”被人認了出來,他們在半個月之前還都和自己一起吃過飯、一起操過練,甚至一起去那些見不得人的地方廝混過。可如今,他們甚至連一個能說話的都找不出,若不是至親的人根本認不出那是曾經的他們。除了微弱的呼吸在他們已經很難看出特征的臉上透出,才象征著他們還活著,他們還是個人,不是供人取樂被弄得半死的禽獸。“啊。”不知道是誰開始大喝一聲,向著那些蒙古人的屍體劈去,總之,百來個漢子除了劉彰之外,大夥都衝了過去把那些禽獸劈成了肉泥。
劉彰從自己的馬上接下一條席子,輕輕地把那些傷者放在了席子上,捧起一個看起來傷勢最輕的,作著無奈的嚐試。這些都是後來進軍的滁州人,劉彰自然不認得,但是也是劉彰的手足,試問有誰可以讓自己的手足任人欺淩。可是他是領頭的人,別人可以被憤怒衝昏頭腦,唯獨他不能,他要問出點消息。突然那傷者動了一下,劉彰急切地問道:“我,劉彰,是來救你們的,其他人呢,知道了就往左搖。不知道就向右。”
傷者一片模糊的臉上浮現出分不出哭笑的神情,像是在思考想著劉彰的問題,突然,他垂向了左邊,手艱難得舉向西北方,臉上浮現出了絲絲笑容。那是笑容,劉彰很確定那真的是笑容,雖然在那張臉基本分不清五官的,可獐子還是這麼覺得,他還仿佛聽到那人在說,虎將你終於來了,再早來一天就好了。那傷者頭順著慣性軟軟地垂了下去,已經沒有一絲呼吸從他那靠近手的口鼻中透出。
劉彰把他輕輕得放在席子上,含著淚大聲高呼:“葬了他們。”那些還準備把那些禽獸剁得更碎的人們看著怒吼的獐子第一次覺得這個決定是如今重要和非做不可。
天地間一下子隻剩下了風聲和大夥噙著淚挖土的聲音。
劉彰已經翻上了馬,點燃火把高高舉起,在小土丘最高處遛馬緩步往前走著。此時,大軍該是在西北方,不過他如今心亂如麻,不知道是繼續帶領這支隊伍迅速回撤還是繼續走下去。不過這兩種選擇沒什麼區別,這些勇猛有餘、卻不懂軍規的民壯注定隱藏不了蹤影,遇到蒙古大軍怎麼都是一個死字。這樣還不如,乘著現在哀兵必勝的信念多殺幾個蒙古人,打得他們痛了就說不定他們就不會再打下去了。沒有歸路甚至不要有歸路,馬革裹屍死得其所。那些民壯和少年葬那幾個傷兵之後,默默得上馬跟上了劉彰,大道上傳出了隆隆的馬蹄聲伴隨著這些憤怒的心靈,穿透了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