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想到會在崔亦田的手上見到這樣東西,本來剛剛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此時突然看到寒燁的心髒,難免一時間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崔亦田沒工夫搭理我,而是拽起了我的手腕,對著旁邊的胡天齊道:“狐狸,便宜你了!”
我還沒明白他們這話是什麼意思,就看到胡天齊對我露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然後在我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對著我的手指尖兒狠狠地咬下去一口。
這一下簡直是鑽心的疼,我覺得手指上的皮肉都被胡天齊給硬生生地撕掉了一塊,霎時間血流如注。
崔亦田抓著我的手指,讓血都流入了寒燁心口的那個洞裏麵,與此同時胡天齊的手中幻化出了一片白色的光芒。
望著那片光,我簡直覺得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樣!
可是我還來不及追問寒燁是不是還有救,就被崔亦田將我推到了一邊。
我往後踉蹌了兩步,正撞上了聞人吉的胸膛,他將我扶著站好,看我渾身癱軟無力的樣子,幹脆把我拽過去,將我安頓在了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此時我手裏還緊緊地抓著寒燁的玉佩,呆呆地望著不遠處胡天齊和崔亦田那邊。
“行了,你光看著也幫不上忙,”聞人吉大概是怕我緊張,幹脆擋住了我的時間,一隻手用力地摁住了我的肩膀,讓我不要胡思亂想,“你就坐在這兒等著吧。”
說來也奇怪,聞人吉的手掌摁在我的肩膀上,讓我稍稍覺得心裏麵踏實了一點兒,忍不住輕歎了一聲,幹脆讓自己先將這件事情放下來,抬起頭對著聞人吉問道:“蘇天雅呢?”
我始終沒想到,到最後終究還是我的大意害了寒燁,如果不是我當時心軟的話,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的事情,心裏麵不免十分歉疚。
但是我還是沒想明白甚至心裏本能地覺得那個人不是蘇天雅,在我印象中,蘇天雅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聽到我的長籲短歎之後,聞人吉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行了,反正事兒都已經出了,也沒有別的辦法,知人知麵不知心,你以後給自己多留個心眼兒就是了。”
我仍舊抬起頭來望著聞人吉,目光似乎是在和他對峙一般,等著他給我個答案,聞人吉這才有點兒無奈地擺擺手道:“讓她給跑了。”
聞人吉告訴我說,他們剛剛追著蘇天雅出去,可是剛衝到祠堂門口的時候,那家夥給祠堂的門口設下了一個結界,等到胡天齊將結界打破,他們再追出去的時候,自然是早就不見人影了。
一說起來這件事情,聞人吉還是鬱悶不已,咬著牙低聲怒罵道:“要是早知道是這樣,當初說什麼都不救她!”
我忍不住輕歎了一聲,這世界上哪裏有什麼早知道?如果有什麼早知道的話,自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愛恨離別了。
那邊,崔亦田和胡天齊仍舊在忙活著,聞人吉給我寬心,告訴我說因為我和寒燁現在等於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有了我的血,尤其還是鬼母的血,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
“你是給活人治病的,他們是給死人治病的,辦法有的是,肯定用不著你操心,再者說了,老僵屍本來就是僵屍,又不是靠著心髒供血活著的,你看那些喪屍片裏麵不是都要爆頭才行嘛……”
我知道聞人吉是怕我擔憂,所以說著說著搖頭擺尾的,好像生怕我擔心一樣,說到最後已經有點兒語無倫次了。
人一旦是提心吊膽久了,也會有麻木的時候,加上我已經數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這一覺簡直比不睡還累,我在夢裏無數次地夢到了萬檾、寒燁和蘇天雅,有時候是夢到寒燁被殺,有時候是夢到寒燁和別人離開了我,隻給我留下了背影,而且還是他們十指相扣離開的背影,甚至還會夢到寒燁和萬檾一起來殺我。
我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在夢裏流了多少眼淚,多少次哭嚎哀求寒燁。
直到耳邊突然響起了有人喊著我名字的聲音,我這才睜開眼睛。
窗外的天已經亮起來了,陽光灑落進來,就落在我腳邊不遠處。
聞人吉蹲在門口的台階上也睡著了,光是看他的背影,就能看到他身上的疲憊,而豈嫆始終站在床邊陰暗的角落裏麵,抱著肩膀,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豈嫆仍舊在看著我,仿佛一時半刻都要盯著我,生怕我會遇到危險一樣。
雕花床的另外一邊,崔亦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兩隻腳搭在對麵的凳子上,一隻手撐著額頭,看樣子也是睡著了,至於胡天齊,則已經變成了小狐狸的形態,幹脆就躺在床上,蜷縮在寒燁的身側,腹部均勻地上下浮動,發出了勻稱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睡著,房間裏麵顯得格外的安靜,但是在這片安靜之中,卻有著不同的氣息。
而且我清楚地記得有人喊著我的名字,我正是因為聽到那個聲音才突然睜開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