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禮後說道：“趙公子，您老看我做什麼？我當真有那麼好看嗎？”
“豈是用好看來形容，好看隻能形容人的外表，形容不了內在的氣質。趙姑娘身上透著一股一般女子沒有的精神氣質，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心想果然是世家紈絝子弟，油腔滑舌。開口道：“我自己確實不知自己有什麼異於常人，還望公子賜教。”
“這氣質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趙嘉回答道。接著他喃喃自語：“沒想到趙國的王族竟能孕育出他們這樣高雅不俗的人物。”
“他們？就是說公子不單單指我，還指別人，還指誰呢？”我問。
“還指先王趙惠文王的弟弟，趙國前丞相，平原君趙勝。你和他有五六分相像。”
“平原君，趙勝？”我驚訝地看著趙嘉。
趙嘉不以為然地回看我：“難道你連鼎鼎大名的趙國平原君都沒聽說過嗎？我還以為你飽讀詩書，和別的女子不大一樣，看來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我道：“我何時跟別人說過我飽讀詩書？再說知不知道平原君和是不是飽讀詩書並沒有必然的聯係啊。”
“好，好，好，也難怪你不知道，你們女子也就讀讀《詩》之類的書籍。戰國四公子的事跡你不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趙嘉歎了一口氣，說道：“算了，算了，你給公子笑一個，本公子就給你好好說說。”
我道：“不饒公子費心。”說著就要走進自己帳篷。
“你不聽，你不聽你會後悔的。”趙嘉朝我喊道。
我停下腳步，回走到他跟前，心想暫且聽聽他有什麼高談闊論，說不定還真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戰國四公子都是自己國家的王室貴族。他們分別是趙國的平原君、魏國的信陵君、齊國的孟嚐君、楚國的春申君。這四位公子全都禮賢下士，善養門客，為國家，為人民，為君王做了大貢獻。他們不但得到本國人民的愛戴，其他國家的君王和人民也對他們讚譽有加。這其中趙國的平原君就是先王趙惠文王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公，他擔任我們國家的丞相幾十年，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秦國曾經攻打趙國，包圍了邯鄲，平原君盡散家財，發動士兵，堅守城池，長達三年之久。以後，他又多次派遣使者向魏國告急，並且親自率門客毛遂等人前往楚國求援。魏、楚兩國援軍到來，這才解了邯鄲之圍。”
我道：“公子淨說些你們趙國的丞相如何賢明之類的話。不知這和小女子有什麼關係呢？”
他道：“你別急，我慢慢地解釋給你聽！”
趙嘉繼續道：“我叔公平原君在世時，有一個小妾很得寵，那小妾似乎叫蘭姬吧，我現在記不大清楚了。她有一次在自家的樓上看到街上一個跛腳的人走路很滑稽，就忍不住笑了出來。那跛腳的人心中不平，將此事告訴平原君，說要這個小妾的頭顱。平原君口頭答應他卻不當一回事。此後他府裏的門客陸陸續續向他告別，一年之後隻剩下一小半的門客。平原君不解，一個門客就對他說：‘您不殺那個小妾，大家都說你平原君愛美色而怠慢賓客，所以那些人就走了。’”
“那結果呢？”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
“結果為了留住賓客，平原君就殺了那小妾，他的賓客陸陸續續又都回來了。”
“我還是沒聽出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道。
“有傳聞說平原君府裏有一個門客可憐那已經身懷有孕的小妾，用計找來一具女屍代替，將那小妾救了出去。原本我們都覺得這些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編派的用來詆毀平原君的謠言，可自打那日和姑娘相見，我便覺完全有這可能。當真如此，我還得喚你一聲‘姑姑’呢。”
我不禁向後倒退了兩步才站住身子，整個人像被雷擊了一樣。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我說著轉身向草地的一頭跑去。不知什麼時候鳳儀已經站在我身邊，她跟著追了出來。
我在草地上急速奔跑，心裏難過極了。若此事是真的，誰能夠接受自己的父親拿刀架在自己母親的脖子上？跟何況我堅信我的母親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那種會嘲笑別人缺陷的人，相反的，她是一個很有修養的女子，是女子中的大丈夫。侯門深似海，一定是別人妒忌母親得寵，故意設計陷害的，可是父親為什麼……
我還要重複她的悲劇？我該如何選擇？我該何去何從？
“娘親——”我大喊著，四野空曠曠的，隻有我的聲音回蕩在草原上，回答著我。
突然腳下一滑，我五體投地的摔倒在草地上。鳳儀追了上來，將我扶起，她抱著我，我將頭抵在她懷裏，抽泣道：“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不相這是真的……”
鳳儀緊緊地抱住我，輕輕附在我耳邊說道：“姐姐也不相信，姐姐也不相信，娘親不是那種人，娘親她不是那種人。”
燕丹騎馬靠近我們的身邊，他下馬，從鳳儀手中接過我，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裏，緊緊地抱著。我的眼淚瘋狂的灑落在月牙白的衣襟上，灑落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