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無法把握的東西太多,最主要的是把握不了自己身體之外的現實,因此隻能逼著自己把握好自己尤其是自己的身體了。在婚外情或是婚外戀中,我們拚命折騰自己的身體,不過就是想讓身體作證罷了。身體作證,我們愛得沒錯;身體作證,我們愛得充滿激情;身體作證,我們愛得……是對是錯,一切就都讓身體來作證吧!
甚至我們還不斷地為自己找個崇高的理由慰藉自己。我們反複對自己強調,在彼此相愛的前提下,身體有多靠近,靈魂就能多靠近。用身體去愛,其實和靈魂之愛一樣的高貴。
也許小說中的一個段落,就是一種印證:
她說“你擔心我纏你。”
他不說話,仍然盯著她,目光有些軟弱,處在兩難境地。她的目光則暗顯霸道,牢牢地盯著他,不放過他眼神裏的任何變化。
“你還不了解我。”他說。
她眼睛一閃,期待地看著他。
“我恨不得去死!”他軟軟地說。
這話令她瞪大了眼睛,他本人也吃驚了。
她突然就一撲,將臉埋在他臉上。
有眼淚流進他外側的耳朵裏了。
這樣靜止了一會兒,他翻過來到了她上麵,開始解她的衣服。在感情最深的時候,在內心體驗變得渾濁不堪的時候,身體浮起來了,身體在不知不覺中拋開他們,身體自顧自地暴裸開來,然後相互糾纏,給著,要著,愛著,恨著,珍惜著,揮霍著,身體變得無所不能,優越感十足,將一切都席卷了進去。
他們像是被擠幹了。像是把所有的都給了,把所有的都要了,別無長物了。像空殼一樣躺在那兒,這樣的結果倒有點差強人意。
……
這時候的身體之愛,還是身體之愛嗎?應該還是,其中容納的難道不是嗎?可為什麼他們卻如此絕望,同時也讓我們看不到一點希望呢?
愛,是讓人絕望的嗎?
女子先上火車走的,小說作者安排了一個細節,男子托列車員轉送給女子一束鮮花,九十九朵玫瑰。同時,作者還安排給男人一個細節。他把女子送給他的一把瑞士軍刀丟了,他返回旅館去找,似乎他對女子很看重。找到後,明明能趕上車的,卻故意拖延了時間,似乎他有些舍不得離開這個城市。
以我的拙見,整篇小說都是讓人願意讀的,並且吸引人讀下去的。唯獨送玫瑰的細節,太過了。我從來不相信玫瑰,而且還是什麼九十九朵玫瑰。它又能代表什麼?想來,作者是在煽情了,似乎是在為這個有些淒美的愛情留一個更淒美的花環。與這個細節相比,我倒願意相信,女子為逃避天冷把男子拉進酒吧裏後男子的不悅。他擔心花錢太多不願點東西,看著女子點東西時,他的表情一直都是緊巴巴的、沒有舒展開來。我倒認為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這個細節,讓我做的思考是: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婚外的男女才有愛?是不是彼此感受到自己的利益沒有因為這愛受到影響,我們才會愛呢?是啊,可能是這樣,如果對自己沒有影響,愛就愛一點吧,反正不傷筋動骨,閑著也是閑著嘛!如果真的是這樣,人類真的是不可救藥了。
至於男女錯過火車的細節安排,作者似乎想表達男子對這個城市錯綜複雜的感情,倒是可以接受。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小說結尾的一句話。
“後來他看見自己走在珊瑚灣最重要的大街——珊瑚灣北路上,於是他突然想問問當地人:這個城市與珊瑚有什麼關係?”
是啊,珊瑚,這個承載了他和一個女人八次約會的地方,與珊瑚有什麼關係呢!
那麼,小說中那位男子心中的珊瑚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我們頭腦意識中的珊瑚又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隻能說說自己了。我曾見到珊瑚,在濱海城市的珊瑚館。色彩斑斕,儀態萬千,真的是美輪美奐。那是活著的珊瑚。這樣的珊瑚,是極少見的。
我們通常能見到的珊瑚,是那個凝固的、靜止的珊瑚。這時的珊瑚,當然也是有它自己的特色。但這種特色,肯定是與活著的珊瑚有本質區別的。這時候的珊瑚,已經死了。
是不是珊瑚的兩種狀態,就有些像我們所生活的狀態:我們需要愛,但我們又承受不了愛!
“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沒有,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接受的。不就是再也不好見麵嗎?不就是從此天各一方嗎?不就是感到愛卻要離開嗎?人啊,從來不缺少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