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天扯地的大雨,下了一整日。冰冷的寒風吹斜了雨幕,吹亂了竹屋前的引魂鈴,發出陣陣紛擾的脆響。
結引魂鈴的公子,此刻已回了天宮療傷。被引魂鈴喚醒的姑娘,此刻正枕著雙臂趴在窗牖前,望著從屋簷垂落成串的雨簾,發呆。
心底那抹魂牽夢繞縈的身影,如大霧蔓延,又似藤蔓滋長,從尤清歌的心底一路纏繞到了指尖,化作春雨。
他此刻在幹嘛,這幾日過得好麼?他的仙靈,應該修複了吧?
尤清歌兀自愣神,垂眸看著夜雨淅淅瀝瀝繞過指尖滑落,恍然抬眼時,於沉沉夜色裏,於磅礴大雨中,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一滴雨水落在掌心,又濺了開來。也許是風太大了吧,也許是風把濺開的雨滴吹到了她的眼裏了吧,杏眸中蒙起一層水霧,尤清歌隻覺萬物都看不真切了。
是她太想念樂念之了嗎,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搓了搓眼,定睛再看。暗夜中的玄色身影還在,於滂沱大雨中向她越走越近。
尤清歌呆愣了片刻,隨即慌忙起身推門而出,奔向雨中淋得透濕的身影。
她一路奔向他,身上不消片刻就被大雨澆得透濕,寒意浸骨,她不禁打了一記冷顫。
她在他跟前站定,有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過,又從下頜低落。分不清這流淌下來的是雨水,還是淚水。聲音因為寒冷而微微發抖,因為帶上哭腔而略顯沙啞,“你這個傻瓜……這麼大的雨,為什麼還要冒雨前來?”
墨瞳微微彎起,似有清亮的光華溢出,又似是帶了些許委屈。千言萬語湧向唇邊,最後卻隻是化作一句簡單的思念。
“清歌,我想你……”
一陣夜風呼嘯而來,帶走了這句思念,又把尤清歌帶入了樂念之的懷裏。
樂念之伸手攬住尤清歌的腰身,低頭便覆上她的唇。
這是一個深深的吻,這樣的力道,好比這一夜的疾風暴雨。他叩開她的齒,用唇舌的舔噬一步步逼迫著她,讓她這幾日奮力壓製的思念一舉衝破牢籠而出,讓她苦苦克製自己的努力在一瞬間功虧一簣。
烏雲略散,風聲漸小。淅淅瀝瀝的夜雨中,兩抹身影依舊緊緊相貼。
他的唇來到她的頸間,攬在她腰上的手使了些力將她進一步帶到他懷中,另一隻手則從她的腰肢撫上她的肩頭,停在她的脖頸。
微涼的雨滴沁入頸畔,瀟瀟冷意驅散了她腦中攪成一團的混沌,讓她頃刻間清醒了過來。
他的唇此刻已落在了她的鎖骨上,尤清歌不由地身體微顫,慌忙伸手按在樂念之胸前,使了大力將他推開,“我們……不能這樣。”語畢,轉身便要離去。
樂念之喘息著上前一步,一把拉過尤清歌,低頭重新覆上略略發白的雙唇,“清歌,你是我的,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唇舌相濡,淚雨交融;他就這樣一直吻著她,縱.情狂亂,恣意掠奪……
意識漸漸清明的尤清歌掙紮了一下,再使出狠勁時卻已然推不動樂念之了。她於斷斷續續的喘息間,仍是重複著同樣的話語:“我們,不該這樣……”
樂念之鬆了懷抱,微微蹙著眉:他都來找她了,她還是要拒絕他麼?
尤清歌抿了抿唇,哽咽地訴說著,“她能避世五十年為你煉製解藥,可見是在誠心改過。想來她原是個德性貞靜柔和賢淑之人,定是你太冷落她了,才讓她對你種下花笑之毒。回天宮後,好好待她……她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墨瞳裏的光芒變得冰冷而幽深,“你這個大傻瓜,她若是德性貞靜柔和賢淑,五十年前就不會什麼訊息都不留給修羅王,而放任修羅王興起兵災。”
尤清歌靜默了片刻,又緩緩道,“就算你不接受她,你也不能放棄這麼多年的修為……好仙家自當一心向佛,努力修行成為福國庇民的佛陀,才是正經。”
樂念之怔了怔,忽而攬過尤清歌,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裏,似孩子般喃喃著,“清歌,我不要佛祖,我隻要你……你可以為我放棄修為,我也可以。”
尤清歌卻隻是搖頭,“你若那樣,我會愧疚一輩子的!再說,你覺得修羅王會任由自己的女兒受委屈嗎?你這樣隻會讓修羅王再次舉兵,重演苦難。”
她不要他身上的罪責再添一筆,於是百般耐心地繼續勸說道:“此一時非彼一時,那時我是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來魔界陪你。現在的我,健康的不得了,不需要你陪。”說到這,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問道,“流蘇允給你的解藥,你吃了嗎?”
樂念之頓了頓,輕輕點了點頭。
尤清歌將信將疑,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既然吃了,為何焰烙還在?”
“解毒最快也要十天,要仙靈完全修複後,焰烙才會褪去。”他緊緊地擁著她,暗啞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陪我。在我回天宮前的最後這十天,在我身邊,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