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輕車熟路地繞過紫宸殿的正殿,悄悄地在一處偏僻的陰影裏落下來;她抬頭看了看那座偏殿,寫著坤正殿兩個字,左右看著四下裏無人,便悄悄走進去。
隻見賈複一身朱衣冠帶,正端坐在一張桌子前埋頭處理奏折。
果然猜得不錯嗬,賈複是個治世能臣,現在既然秦政病倒了,作為相國的他自然守在偏殿裏代替秦政處理政事了。
朝顏走進去,低聲喚道:“先生,先生!”
賈複聽見了,手中的毛筆一頓,抬起頭來;一見是朝顏,頓時睜大了眼睛,隨後和藹地笑著扔下毛筆站起來,迎過去問道:“哎呦!郡主,你終於來了嗎?這些天你去哪裏了?陛下為思念你茶飯不思,睡不安寢;如今已經病倒了!快,快隨某去見陛下!”
“請等一下,先生。”
朝顏搖搖頭,並沒有要隨他去見秦政的意思,而是看著賈複的眼睛很認真地對他說:“我來,隻是為了找先生你,有些話,我隻想對你一個人說。”
“哦?”
賈複沒想到她居然會說是來找自己的,頓時深感意外;他仔細端詳著朝顏,見她目光誠懇,麵色淒涼,知道她不是在說謊,於是也不再強求,讓她坐到一旁,和顏悅色的問:“郡主來找某做什麼?”
“先生嗬……我知道,秦政哥哥是為了我才病倒的,我欠他的太多了。”
朝顏遺憾地歎息道,“但是,我仔細想過了,他是一個君王,而我,卻隻是一個喜歡自由的野丫頭;我們注定不會走到一起。所以,我就不去見他了,我怕見到他,我就沒有勇氣再離開了。所以,隻好來找先生代勞了。”
她說到這裏,小心地從手腕上取下自己的那三顆靈珠,解開繩結,把那顆可以起死回生的紅色珠子摘下來,遞給賈複:“這顆珠子,就是當初被進貢給那個暴君的靈珠,人們說它能夠起死回生,其實言過其實。這顆靈珠雖然能夠醫治百病,但是卻不能夠起死回生,隻會令死人成為行屍走肉罷了。可是它對醫治百病絕對有用的。所以煩請先生代我送與陛下,這顆靈珠見金便碎,隻要把這顆靈珠研成粉末用水服下,他便百病不侵,不會再生病了。”
“哦?”
賈複接過那顆靈珠,仔細對照燭光看了看,隻見那顆紅色珠子珠圓玉潤,散發著幽幽的柔和光芒。
但是,賈複還是不敢輕易相信她,他心頭疑慮道:這顆珠子,也不知是什麼來曆,就這樣不清不楚地給陛下服用,倘若稍有差池,又當如何應對?
“啊,先生,這是一顆與人無害的靈珠,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當場把它研碎,吞下一半給你看。”
朝顏見他疑慮不語,知道他不敢輕信,於是很坦誠地說,“我知道,先生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所以對秦政哥哥,你總是那麼忠心耿耿。當初在承陽時,我就看出來了。我明白,你不用為此作難,我先吃給你看。”
說完,朝顏便取回那顆靈珠,四下看了看,見一旁桌子上有個赤金點翠的寶蟾香爐,便拿過來,用那沉甸甸的寶蟾前腿做錘子,把靈珠放在桌子上,使勁壓了下去。
於是那顆紅色靈珠一下子就像豆腐渣一樣碎成了粉末一堆。
朝顏把寶蟾放在一旁,毫不猶豫地捏起一些就送進嘴裏吞下。
“郡主不必再試了,我相信你。”
賈複知道她不會說謊,於是便抬手製止她道,“既然郡主一片好心,那麼某在此代陛下謝過郡主了。”
“那麼,就有勞先生了,還有……”
朝顏猶豫片刻,終於狠下心來說:“請先生代我向秦政哥哥說,告訴他我是來自天上的,功德已滿,回天上去了。祝願他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天子是天上星宿下凡,待他百年之後,我自當親自來迎接他回天宮。先生,朝顏告辭了。”
說完,她便向他福了一福,返身跑出殿門外。
“朝顏姑娘!”
賈複急忙追了出去,但是哪裏還有朝顏的身影?夜色茫茫,早已不見了去向。
“大人……大人!”
一直躲在一旁的烏成終於走了出來,疑惑不解地問:“你怎麼放她跑了?難道她是真的朝顏郡主嗎?”
“她是真的……我錯怪了她……”
賈複望著漆黑的夜幕,慚愧地喃喃自語著。
朝顏回到上官德的府邸,跌跌蹌蹌地落在院子裏。
元籮正站在院子的紫藤花下捉螢火蟲玩耍,突然見她落下來,先是一驚,隨後問道:“哎呀!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