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7章 他人之死(1 / 1)

——[奧地利]弗洛伊德

一個文明人與周圍的朋友和睦相處時,是不會把朋友與死亡聯係起來的。除非他是一個以同死亡打交道為職業的醫生、律師或者類似的人。如果他人之死會給自己帶來自由、金錢、地位方麵的好處,文明人更會避免這一話題。當然,我們對死亡的這種敏感仍無力捉住死神之手。當死神之手落下之時,我們在感情上會受到震動,仿佛我們完全被打垮了。於是,死亡的特殊理由——事故、疾病、感染、衰老,漸漸升為主要位置。這種習慣暴露了我們修正死的含義的努力,將必然性修改為偶然性。一起事故同時奪去了許多人的生命的信息令我們更不安。我們對死者采取了一種特殊態度,就像是向某個完成了特別困難任務的人表達敬意一樣。我們對死者的評價往往也是揚長避短,隱惡揚善。因而,無論在悼詞中還是在墓碑上,隻寫下對懷念者有利的話語,這似乎也是想當然的。死者已不需什麼尊敬,但在我們看來,對死者的尊敬比對真理的崇敬更為可貴,即使生者也不及。

文明人這種勿以為常的對死的態度在自己的家人、愛人、親戚、朋友——死去的時候,達到了高潮。此時,我們往往痛不欲生,我們的一切希望、自尊、快樂都隨著死者進入了墳墓,任何事情都不能給我們以安慰,任何東西都不能彌補愛人之死給我們造成的損失。這種行為表明,我們似乎也像古老的部落人一樣,心愛的人死去,自己也必須跟著死去。

對待死亡的不同方式和心情直接關係著我們的生活質量。如果我們不能在生活的遊戲之中,對生活孤注一擲,生活就會顯得貧乏、毫無意義,平淡而膚淺。這正像熱戀中的一對美國人,從一開始雙方就知道,一切都會十分順暢。這樣的方式與歐洲大陸式的談情說愛剛好形成對照。一對男女在確定戀愛關係之前必須考慮這之後的職責和任務。我們易於受到感情的束縛,人死之後,往往悲痛欲絕。這使我們不願意想到自己會有危險,也不願設想同自己有關的人會遭到什麼不幸。我們不敢從事諸如在空中飛行、遠征到他國、實驗爆炸物等等帶有危險性的工作。我們不敢設想自己會遭到不幸,因為,如果災難降臨,誰能彌補母親失去兒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這樣重大的損失?總之,我們寧願受傷或遇到其他損害也絕不願想到死亡,當然為了逃避死亡,我們也同時逃避了其他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