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對故事有著十分複雜的感情。或許是受觀念的左右,我最初的理想是當一位作家或者詩人。作家與故事既有關係又沒關係,講故事可以獲諾貝爾獎,那隻是“講”而不是“寫”。到現實中,哪怕是巴掌大的散文都會被稱之為純文學,而你縱然寫出上萬字、十萬字的故事,那也隻能被排除在文學之外。我們省作協對會員作品進行再獎勵時,我選入《小小說選刊》的五篇千字文獲獎,而其他故事選刊、年度故事入選的中篇故事則被排擠在外,這就是例證。
然而,生活有時候不以人的主觀意誌選擇。1984年我無意中獲得了一個故事獎,從此一發而不可收地墜入通俗文學圈。主要原因是窮,需要故事豐厚的稿費來養家糊口。於是我一邊發表著故事,一邊總想著趕快把故事寫盡了,好搞點高雅文學,讓人家知道我有文化,有品位。那時我並不知道莫言會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然而,純文學情結就像現在的孩子對於洋垃圾食品,無論家長如何消費不起,他總是念念不忘。
出乎意料的是故事這東西有點魔力,往往一個沒寫完,蹦出好幾個新想法來,讓我如何忍心罷手?於是隻好一邊恨著故事,一邊寫故事,不小心竟然混出點模樣兒來:把全中國故事雜誌的筆會開了個遍,遊覽了數量可觀的名山大川,把中國故事期刊的獎勵撈了上百,經濟效益與上述那點再獎勵相比,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由是我說,寫故事不虧。
我的故事寫得質量一般,但由於寫作年代久,數量卻相當可觀。估計有五百萬字以上吧,在當今中國故事界,大概算多的了,像這樣的集子,選編個四五十本不在話下,我沒有能力與興趣去逐一調查,不知別人有沒有這樣的產量,反正自己覺得挺多。幾十年來,全國總共那十幾本雜誌的目錄沒少瀏覽,所以,大概數我還是有的。
如今我老了,無意中改行做了影視編劇。迄今寫出許多影視作品,拍攝或者即將拍攝的電影四部,即將拍攝的電視劇兩部。這些小成就都與我寫故事有關,我編故事的能力遠非一般編劇所能企及。影視劇作品也不能算是純文學。看來,我這人是俗不可耐了。
不過我還說,寫故事不虧。
顧文顯
2013年3月20
第一章 今生難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