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啦……
磬玉小築內傳來了一陣莫名的聲音。
就似是木器裂口一樣的聲音,不間斷地傳來。
果然,片刻不到,磬玉小築內那碩大的紫檀屏風便轟然倒下,成了一塊塊的碎木。
房間內所有的器物都緊接著發出了刺啦啦的聲音,紛紛都碎裂開來。
然而,九罹瀟卻端坐如常,並且隻他坐下凳子以及旁邊茶幾沒有任何反應。
“多年不見,落白你內功精進了。”九罹瀟歎息道。
梅落白半垂著眼簾,問道:“既然避了這麼些年,那麼如今嫿兒的事情,你也勿要插手。”
“我事先並不知八年前那場大火是嫿兒放的。”九罹瀟道:“若是知道,八年前我也不會讓嫿兒為了逃責而流落江湖。”
“她與你並無甚關係,你大可不必如此。”
“但她是妘連的女兒。”
梅落白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來,卻不達眼底,“難道你想要收嫿兒入你九罹一族?”
九罹瀟知曉梅落白對此等事情異常反感,便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落白你的心結始終放不下。”
梅落白沒有出聲。
九罹瀟歎道:“莫筎姑姑在前年已經病逝,你……可解得心結了。”
然而,聽到那“莫筎姑姑”的死訊,梅落白隻是眼神閃了閃,便又恢複了那無甚表情的樣子。
九罹莫筎,上任九罹族長的表妹,如今九罹瀟的表姑姑。
在三十多年前出了氏族,卻在數年之後抱著一個孩子回了族居之地。但那孩子卻不被九罹氏承認,最終九罹莫筎迫於族中壓力,將那孩子送了出去。
隻是,那個孩子被送到了什麼地方,便已無人知曉了。
“我與她,早已無任何瓜葛。”梅落白的聲音清淡如煙,聽不出喜怒哀樂。
“我不逼迫與你,若是你哪天想起了這麼個人,便去九罹氏的葬山拜祭一下吧。”
不同於這兩人之間的一觸即發,另一邊獨自離開的蓮花自入了屋子後便坐在凳子上。沒有開燈,窗框外的燈火映入了屋子,斑斑駁駁。
嘴唇已經不再如同昨日那般火辣辣的了,當時真的是都快滴血了似的,那百裏顏也不知是不是屬狗。
而現在,蓮花隻覺得那唇冰冷冷的。
端起桌上的冷茶,蓮花漱了漱口,然後一遍遍地擦著自己的嘴,直到真的擦出了血來,擦翻了唇上的皮,擦得一嘴都是鐵鏽的味道。
突然覺得一陣鑽心的疼,蓮花伸手摸了摸,原來是淚水流下來,**了已經破了的嘴唇,漬出來的那種疼,讓蓮花清醒了之後再次清醒。
看來,是前些日子安逸舒適的日子過得久了,竟然讓自己生出了幸福的感覺。
但是連嫿啊連嫿,難道這麼些年來你還不明白麼……你不過就是被上蒼拋棄的一個棄子而已。當妘連把你扔進池子按住你的頭準備溺死你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的了。這個世上,所有的人都有幸福的權力,而你……隻需要想辦法活下去……而已。
昏暗中的蓮花自己對自己說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話,最後露出了一抹笑來。
最慘也不過是回到當初在院落裏麵隨時擔心自己是否活著的時候,所以,現今的一切都是更好的……
是更好的……
翌日,磬玉小築內一片狼藉。
梅落白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但天微微亮的時候,白迦便帶著數人過來接蓮花了。
站在磬玉小築前,白迦強自打起精神來掩蓋那疲憊的臉色,頗恭敬地對著九罹瀟道:“師父今晨告知白迦,讓白迦過來將師姐接回。多謝九罹前輩對師姐的照顧之情,待此間事了,必定登門答謝。”
九罹瀟雖也一夜未眠,但眉目間卻不見多少的疲態,隻拍了拍袍子上沾染的一點點木屑,對著白迦道:“你就是落白收的那個弟子?”
白迦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落白”二字應當是師父的表字,便應了聲,道:“白迦蒙師父重恩,可惜天資愚鈍,師父的本事一星半點都未曾領悟精髓,真是說來慚顏。”
九罹瀟笑笑,道:“白家二少爺,帝都商場上的新人,但不出五年,縱觀整個大燮,怕是在經商方麵,沒幾個人可以與你相抗衡。”
白迦也是微微笑著,道:“多謝九罹前輩誇讚。”
此二人說話間,便見裏間出來了一個小子,穿著灰色的男衫,頭發高高束起,顯得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