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霧靄,在機身四周輕舞飛揚。
銀色的機翼衝破雲霧,如靈巧的小鳥在層層雲霧裏自在穿梭,如雙飛的春燕在綿綿無期的春雨間攜翅遨翔。
聚精會神凝望窗外的一張英挺但鬢角布有零星白發的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自唇邊緩緩升起。葉弘必不知已坐過多少次的飛機了,南來北往,飛機早已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令他滿心裏洋溢著歡喜,同時又隱含著憂慮。
仿如情竇初開的少年,在想見卻又欲溜的伊人麵前,喜與憂,夢與影,交錯變化,情怯叢生,好一個“怕”字了得!
他怕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幻,他怕這一次的“兩會”之旅也隻是虛行。
他今年59歲,離退休也隻有一年的時間了,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他要讓他的生命航程在駛向彼岸之前,如星星之火,照亮那些生活在底層默默承受著風和雨,但依然樂觀向上的父母與孩童。
他們是一群從農村走向城市,為城市的繁華貢獻汗水與血淚,卻沒有一絲怨言,隻知付出而沒有回報的農民工。
曾經,他也曾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們卻以寬廣的胸懷接納、包容與庇護著他,今天,他有心、也用心地想要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為他們做些什麼了。
雖然,農民工兒童讀書的問題早在前幾年得到了解決,那些借讀費、插班費也已成為了曆史,但校車費、課本費、補習費等一些巧立名目的新費用又悄然改頭換麵,而廣大農村留守兒童的教育問題又是一道難解的題,讓葉弘必心心念念,如魚骨在喉,不吐不快。
他是2012年的人大代表,他有責任提出自己的提案,讓人民選出來的代表為孩子們作主。
“老同學,你的提案很精僻,但這些問題,能在我們的手中得到解決嗎?”同為人大代表的老同學池一豐花白的頭發湊近葉弘必耳邊,讚許而又疑慮地問道。
葉弘必這才收回投影在窗外癡癡的眼神,小心地接過池一豐遞過來一疊潔白而厚重的紙頁,他的目光認真地降落在開篇的題目上“關於解決農民工孩子們讀書問題的建議案”,那是他的心血,他的至寶,他的手微微發顫,他的嘴唇也跟著微微顫抖,但說出話的語氣卻沉穩有力:“放心吧,老同學,相信曆史總會成為過去,我們隻要用心,一步一個腳印努力,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兩雙布滿老繭的厚實手掌重疊在一起,互相安慰地拍了拍。同時相視一笑,雙雙眼神莫名都泛起了層層漣漪,隱隱有淚光瀲灩。
葉弘必率先調轉眼眸,望向窗外那潔白飛揚的滾滾雲海,那裏雲層翻滾、波濤洶湧,一如他的心情,波瀾壯闊,起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