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媳婦離預產期還有十天,胎兒就臨盆了。
這天早晨,剛吃過早飯,媳婦蘭花哼哼唧唧地說:“不好,肚子痛了。”柱子一驚:“怎麼回事兒,不會是要生了吧?不是說還有十天嗎?”蘭花恐慌的說:“誰知道呢,你倒是快去找慧芳姨來看一看啊!”慧芳是村裏的醫生。
慧芳來了一檢查,忙說:“不好,破羊水了,快去醫院。晚了,胎兒缺氧,會很危險。”
這下,柱子真慌了,本來算著還有十來天的時間,夫妻倆計劃到時候提前一天到縣醫院住下,準備生就是了。可是,現在這小東西提前報到,打了人個措手不及。他忙推出摩托車來。慧芳見了問道:
“幹什麽呀你?”
“去醫院呀!”
慧芳用手指戳著柱子的腦瓜子說:“你傻呀你,她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坐摩托車?快去找四個輪子的!”
柱子連忙丟下摩托車,邊往外走邊說:“這鬧得人都糊塗了!”
村裏的農用車倒不少,有為建築工地拉沙的,有販魚賣菜的,幹什麼的都有,但都早早的出車了。大家都為生計忙活著。柱子轉了一圈,一輛車也沒找到,急得在大街上直打轉轉。正在這時,老遠傳來一陣歌聲,柱子轉頭一看,是大山開著“黑豹”車正向這邊開過來。大山專門給人換煤氣罐。幹他這行的都在車上按個小電喇叭,一路放著京劇、呂劇、流行歌曲,還有交響樂鋼琴曲什麽的。音樂通過電喇叭出來,音調夾雜著滋滋拉拉的雜音。倒形成別有的情調。不管走到哪個村,人們一聽就知道換煤氣罐的來了。大山又愛唱歌,有時來了情緒就幹脆關掉放錄機,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拿著麥克風,就那麽清唱幾嗓子,中間再吆喝上幾句做生意的話,挺招惹人的,生意做的也算紅火。
這時,大山見柱子急急地向自己邊招手邊迎上來,象是有什麽急事,邊刹住車,探出頭來問:“兄弟,有事找我?”
柱子喘著粗氣說:“山哥,幫幫忙上趟醫院,蘭花要生了,車費加倍!”
大山把眼一瞪:“你話咋說的,女人生孩子是天大的事,當大哥的義不容辭,怎麽還說幫幫忙,還加倍車費?你要提錢,我不去了,愛找誰找誰!”
柱子都有哭腔了:“山哥,兄弟說錯了還不行?蘭花在家已叫痛了。”
“那還磨蹭什麽,快走!”
好在去醫院的路才十幾裏,隻是到城裏的鄉間路還是土路,車子跑起來有點顛。柱子怕蘭花受不了,就向大山喊:“慢點,慢點!”待看到蘭花越來越痛得樣子,又喊:“快點,快點!”大山就加快了油門,車子一快,顛的更厲害了,蘭花痛的直裂嘴,柱子又喊:“慢點!慢點!”就在“慢點快點”的呼喚聲中,車子終於接近了縣城市區。柱子舒了一口氣,對蘭花說:“忍著點,再住十分鍾就到醫院了。”蘭花聽後,痛苦的表情鬆馳了許多。但痛的仍說不出話。
靠市區的路是柏油路,寬闊平坦,大山這才放開馬子,讓車子飛快奔馳起來。當車子接近市中心大街時,一條長長的車龍堵在那裏。大山叫道:“壞了,前麵堵車了。”
停在前麵的車裏的司機,都探出頭來,焦急的張望著。大山也探出頭來,向前麵的司機問道:“師傅,前麵出啥事了?”
前麵的司機沒好氣的說:“出啥事啦,啥事也沒出,就是不讓通行!”
“為啥?”
“為啥?聽說上麵有個大人物要來,所以就戒嚴了。”
柱子連忙插嘴問道:“要戒嚴多長時間?”
“誰知道,說是戒嚴十分鍾,可我們被堵在這裏都半個小時了!”
聽這麽一說,柱子心想,糟了。忙問大山:“山哥,能不能繞道走?”
大山向後看了看,就這一刻功夫,後麵的各種車輛已排了一長串,遠處的車輛還在一輛接一輛的委蛇而來。大山說:“壞了,別說不好調頭,就是調過頭去,也無路可走。咱這縣城裏就這麽兩條南北東西十字中心大街,這領導不管是走南北路,還是走東西路,這四個路口肯定都戒嚴了,偏這醫院建在城中心,唉!”
這時,蘭花倚在柱子的懷裏,痛的一聲聲的呼喚起來。柱子和大山都記著慧芳的叮囑,明白蘭花的羊水不多,胎兒隨時都有危險。柱子六神無主,隻有問大山的份了。大山隻好一咬牙,讓柱子摟好蘭花,讓蘭花忍著點,然後,拿起麥克風喊了起來:“各位師傅,這車上有產婦就要生了,請各位師傅讓一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等生了孩子,我們請大家吃喜酒喝雞蛋!”柱子忙捅了捅大山:“說錯了,是吃雞蛋喝喜酒!”大山低聲說:“沒錯,這叫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