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宛央走進閑雲醫館的時候,慕詞正坐在紗簾之後給一個小女孩包紮手腕上的擦傷,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對著他所在的方向,她無聲笑了笑,眸底不自覺地一暖,隨即身子斜斜往牆邊一靠,索性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紗簾之外,那小女孩骨碌碌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著正為她包紮傷口的小哥哥。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雙白皙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像極了半年前,那個即使被她騙了仍親自走下車轎為她處理傷口的人。
隻是今日,她注意到這雙手上有了幾道傷痕,將要愈合的,卻還沒好徹底。
“小哥哥。”小女孩輕輕喊道。
慕詞微微一笑,“嗯。”
一簾之隔,他的麵容朦朧不清,獨那笑意輕輕柔柔地傳了出來。
小女孩眼睛一眨,隻覺心間的熟悉感又深了幾分,因為那一天,是她黑暗的童年時光裏,唯一的一點美好。
“你還記得我嗎?”微揚著首,隔著一層紗簾,小女孩看向他。
慕詞仍是笑,“記得啊,你不是前兩天才過來換過藥嗎?這次再換好藥,可別再貪玩弄裂傷口了,知不知道?”
小女孩明亮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又在聽到他後半句話時微微一黯,他分明還是不記得她。
枉她為了能多來看他幾次,故意弄裂手腕上的傷口,可是好幾次了,她來時,他都不在。
咬著唇細細思考了片刻,小女孩又抬起頭,“小哥哥,你已經嫁人了嗎?”
忽的被一個小孩子這般問道,慕詞微微一怔,繼而臉不紅心不跳地淺淺笑開,“嗯,怎麼,小小年紀就想娶夫了?”
小女孩聞言低下了頭,她是想娶夫了,想娶一個向小哥哥這樣漂亮溫柔的夫郎。
等今年過完年,她就十二歲了,可是她還是太小,配不上這麼漂亮的小哥哥。
可是這個漂亮的小哥哥不知道,不知道其實自從見過他之後,她就不再幫那人販子做事了,她去了一家飯館,跟師傅學了廚藝,現在,她是師傅的首席弟子了呢。
拜師學藝的一路艱辛,她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他麵紗後那一抹淺笑,都在希望等她將來出息了,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麵前。
“小哥哥,你妻主她待你好不好?”問這話的時候,小女孩的目光放在了他尚還留有傷痕的雙手上。
若是他答不好,那她就……
小腦袋瓜裏的想法還沒成形,一隻手敲過來,正中她腦門心。
好痛,這是誰,居然一點也不客氣?她皺著一張小臉側頭去看,入目是一張分外俊雅卻也分外淡漠的麵容。
這女子一襲綰色衣裳,那隻手在敲了她腦門之後又挪到她的衣領,口中話語淡淡,對她道:“傷口已經包好,小女娃娃,你可以走了。”
言畢,她已被拎到一邊,倒是那女子,居然……居然掀開紗簾走了進去!
“你是誰?不準你欺負小哥哥!”毫不畏懼的,小女孩伸手抓住了顧宛央的衣袂。
幾不可察的,顧宛央挑了挑眉梢,她止住步子,手臂在衣袂間輕輕一拂。
沒人看清她究竟做了什麼,隻見那小女孩仍愣愣的站在那裏保持著抓她衣角的姿勢,手中卻已然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