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太可惜了,她離到你家的路程並不遠,就這麼一小段路她也走不過去,真的太可惜了!”
翠妮姐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道:“我之所以把罪過攬到自己身上,是因為我沒有好好地交代清楚她,要離開這村子就要硬下心腸來。結果,她就是因為舍不得她兒子,臨逃離之前,眼淚汪汪的對她兒子說了許多以後阿媽不在的時候,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諸如此類的說話。她兒子才四歲,當然不明白阿媽是什麼意思,就去問他阿爸。這個村裏的男人防女人逃跑已經很有經驗了的,聽得兒子問阿媽要去哪呢?咋叫儂自己照顧好自己啊?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已經為此事和老婆吵過架了,但他老婆仍然按約定時間逃跑。結果,才半夜開門出屋,就被一頓事先就準備好的棍棒打死了。”
大興哥婆子補充說:“這村簡直就不是女人住的地方,那老妖怪規定了全村村民晚上不得夜走村路,不得開窗開門看村裏的情景。你說說,一個女人來到這種地方,從始之後就不能離開村莊,晚上不能走在村子的路上,如此限製人身自由,這不是比奴隸都不如嗎?”
怪不得村子裏晚上沒人敢出來,原來是這樣。彼此這樣子說著,這兩個晚上我都是在沒有燈火下過的,逐漸適應了就著月光看東西了,就借著昏暗的夜色仔細打量起翠妮姐,她大概二十六七歲左右,苗條清瘦,兩眼放著精光,一看就知道不是簡單人。我問:“就因為對村裏人這些惡行,你就這樣整他們,還殃及全村人,以怨報怨,這恐怕不好吧?”
翠妮姐嘿嘿冷笑道:“你一個男人,卻婦人心腸,怪不得被人下蠱!知道我這是抗爭的一種手段麼?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你和他們講仁慈?隻怕你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啊!”
我低頭想了想,說:“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翠妮姐有些意外,顯然覺得我是孺子不可教了:“你得要首先保護自己不受到攻擊,才可以談怎麼鬥爭到底啊!”
我笑道:“我對這個村是不太了解,但現在這個社會都講究用法來保護自己,他們的行為固然不值得稱道,甚至可以說是在犯法。但是,如果我們也以對等的辦法來對付他們,豈不等同於也在犯法?而這村裏還有更多的人是無辜的,比如小孩子,婦女,以及上了年紀的老人。這些,都被牽連進去了。”
翠妮姐說:“那是不是為了保護不該受侵犯的人,我們就坐以待斃?直到出現一個無辜的人都不會受到幹擾的時候,我們才出手?”
我搖搖頭:“也不是這麼說,但鬥爭的手段應該是建立在保護好不摻和進去的群體前提下,隻對那些有違法的人進行打擊,才能贏得群眾的普遍歡迎。現在,你不分青紅皂白地一股腦兒地下蠱,肯定會得不到大多數人的支持的。”
翠妮姐眼睛有些陰沉,我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她已經被我說得很不道德了,她必然會惱羞成怒。果然,翠妮姐不耐麻地說我道:“你的好心腸我很明白,講法也沒有錯。但你想過沒有,當我們這些被拐來的婦女來到珠郎村後,就如同被囚禁了一樣,你的法你的道德都不起作用的時候,你該怎麼辦?就讓他們置我們被拐婦女於死地而等待法和道德來拯救啦?”
說得我啞口無言起來。
是啊,村裏人早已經習慣了拐回來的婦女就是他們的私有財產。誰會為了被拐婦女而去報案呢?
沒有報案,又怎麼會有法律對珠郎村的普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