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什麼?!”母親也顰眉,怒喝。
但是,為什麼,我居然覺得,她的聲音裏,有一絲慌亂?
“娘娘,我、我對不起你……那個孩子一直哭、一直哭,小小的臉頰漲得通紅,好象知道我想拿枕頭悶死她……我真的、真的下不了手……我騙你,將她的屍首已經埋在後花園,其實、其實……我是將她送給了我一無所知的母親撫養……紗縵這個名字也是我的母親取的……”
我和母親都凍住了。
“紗縵、紗縵是娘娘和蘇坦國王的女兒啊!”如宣告死亡一樣的暮鼓晨鍾,敲響。
我愛的人,居然是,我的親生妹妹……
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可笑、更讓人崩潰的事情?
……
“紗縵,算我對不起你。碰了你,但是,我不想要你。”
“你和那個人長得太象……一看到你,就會讓我聯想起不愉快的事情,象……母親說的一樣,我們是宿仇……我真的沒辦法和你在一起……你別為難我。”
我居然,拿她最害怕的事情來攻擊她,居然拿那麼殘酷的話,來傷害她……
看著她的小臉,連嘴唇也抽去血色,看著她木然的點頭,說自己懂了。
沒有驚駭欲絕,她隻說自己懂了,象抽走了所有力量一樣,步上了飛機。
我在做什麼?那日,晨曦下,擁著她赤裸的肩膀,感動著她全心的交付時,我曾對自己發過誓,這一生一世都全心全意嗬護她。
現在,我又在做什麼?
胸膛的那顆心,痛得好象一撕兩瓣一樣。
這,隻能是宿命嗎?
如果是,為什麼,我不想認命?
“紗縵!紗縵!……不要走!”我追著跑道上奔馳的飛機,一直跑著。
所有的理智在刹那間灰飛煙滅。
我不要她走!不要她找到很好、很有風度的男人,更不要她懂得把握!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說那些話時,我根本不敢看著她的眼睛!
但是,飛機轟鳴著,飛向了天空。
隻留下我一個人,孤獨的站在那裏。
雨點,從細微,變成豆大。
就象她點頭時,那顆滑落的豆大的眼淚。
……
我想去找她,向她懺悔,告訴她,辰伊哥哥錯了。
請她不要生氣。
隻要,我一輩子將那個殘忍真相,掩著捂著,就好。
我要去英國!
就當我是瘋子!我根本沒有辦法把她當成妹妹,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玩笑!
當我是瘋子吧!讓我忘了,我知道的所有……
……
但是……
“殿下,幾個小時前,王妃娘娘為了不拖累殿下的千秋霸業,已經割脈自盡,命人送來一封書信。”
帶來一聲噩耗,匝弩和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雨下得更急了。
一僵,我直直、空洞洞的跪了下來。
廖廖九字的白色信紙,飄落在泥濘裏,隨著雨水,染上一片又一片的灰黃:
以命求兒,勿,一錯再錯。
……
大雨傾盆而下,雨霧中,我看到的天空,象在下著血雨。是母親的鮮血,在“滴答滴答”。
我又害死了一條人命……
血雨中。
終於,我“醒”了。
原來,有些人一出生,孤獨就是他的命運。
醒了。
不得,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