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則是忙著采血驗血,又找出兩個與三皇子血型相同的小內侍,以防稍後萬一有失血過多的狀況會有危險。
這廂屋子裏忙亂起來,正廳之中的皇帝也聽見了動靜。
皇帝身旁如今隻有蘇名博伺候,而錦衣衛指揮使趙顯正跪在他麵前回話:“……那馬蹄鐵被人動了手腳,釘馬掌時的釘子比尋常的釘子長了兩寸,且訂的不牢靠,隨著那匹馬跑動,釘子就會紮進馬蹄子裏,戳到了肉自然會疼,馬兒吃痛便發了瘋,微臣已將負責釘馬掌的鐵匠抓了審問,相信很快就會得出結論。”
皇帝疲憊的揉了揉額頭,一言不發的揮了揮手。
趙顯忙行禮退了下去。到了廊下悄悄地鬆了口氣。
屋內,蘇名博將茶盞端給皇帝:“皇上,您吃口茶。”
皇帝默不作聲接過白瓷青花的茶盞,啜了一口,便不在動作。
蘇名博瞧眼觀察皇帝的神色,便知皇帝此時心情已是前所未有的差,再不敢多言半句。
半晌,皇帝忽然砸了手中的茶盞。
破碎的聲音穿破寂靜,直傳到了門外。門口守護的侍衛聞聲忙衝了進來:“皇上!”
皇帝冷淡的垂眸。
蘇名博忙上前去道:“是我手滑不留神弄掉了茶碗,你們慌什麼。”
侍衛忙行禮,隨即魚貫退了下去。
蘇名博則取了簸箕,也不敢用掃帚,隻用帕子裹著手仔細將所有碎瓷都撿幹淨。
待他處理好了,皇帝的心情也平靜下來,站起身道:“走,去看看齊氏那裏。”
蘇名博忙跟著皇帝出門。
來到側間門外,就見白希雲、二皇子等人都站在廊下。而頭過出窗上的高麗明紙,能看到屋內投射出極為明亮的光以及晃動的人影。
皇帝便踏上台階。
“皇上。”門前有內侍穿了雪白的圍裙等候吩咐,見皇帝來忙行禮。
皇帝道:“怎麼樣了?”
“回皇上,奴婢正等候白夫人的吩咐。”
皇帝料想下人們不敢隨意推門就進去,道:“蘇名博,開門。”
蘇名博很想說最好不要。
但才剛皇帝剛發了火,這會子人還生著氣,他是絕不敢去觸碰逆鱗的,便默默的遵旨去推開了屋門。
外頭的白希雲、二皇子看皇帝要進去,連忙跟上。
幾人進了屋,就無措的站在原地。
隻見屋子中見的臥榻旁,齊妙圍著雪白的褂子,正背對著他們處理三皇子的腿,三皇子此時已經昏睡過去。有兩個醫童在一旁幫忙,在他們的周圍,點著六盞燈,每盞燈的後頭都有一個穿了白褂子蒙著麵巾的小內侍舉著一麵西洋鏡。
齊妙仿佛沒察覺背後有人進來,低聲吩咐:“二號鏡子,往左側稍微移一點,好了,這樣可以,不要動。”
皇帝好奇的湊上前,一看之下大為驚訝。
因為有了鏡子的幫助,且燈光由各個角度照射過來,齊妙手上傷處格外的亮堂,甚至比白日裏還要明亮,且沒有投下任何影子,可以看的極為清楚。
皇帝禁不住驚為天人:“這鏡子,這好主意是你想出來的?”
齊妙才剛用事先采好的血已經治療了傷骨,外頭的皮肉卻不打算用血來修複以免暴露了自己,此時正在一層層的縫合皮肉之中,聽聞後頭皇帝的聲音,隻道:“皇上,還請您主位去外頭等候,這般來往容易讓三殿下的傷口感染。”
齊妙的聲音雖然溫柔,但是有著不容置疑的魄力,那是醫生特有的強勢,讓皇帝都不不自覺的要聽從。
“好,那朕便出去了,辛苦你了。”皇帝非常通情達理,絲毫不介意齊妙的語氣,就帶著人都出去了。
到了門外,皇帝才拍了拍白希雲的肩膀:“子衿,你這個媳婦兒好生厲害。”皇帝誇讚的是醫術。
白希雲故意道:“是,在家裏臣也是被她管束,完全沒反駁的權力。”
皇帝一愣,頓時被逗得忍俊不禁,才剛鬱悶的心情都得到了紓解。
二皇子湊趣道:“想不到你竟這般容易承認自己懼內。”
白希雲笑道:“懼就是尊重,我這是尊重她,可不是怕了她。”
“你這叫越描越黑。快休要解釋了。”二皇子嫌惡的樣子,話語中卻難掩親昵和笑意。
二人如此親近,雖說為君臣,並非兄弟,可看在皇帝眼中卻覺得喜歡、欣慰。相對比親兄弟之間的陷害和傾軋,這無血緣關係的朋友之間卻能夠更加親近,著實是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