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朦朧月色開始漸漸淡去,天色有些不清不明的昏暗,那是一種介於黑夜與白天之間的混沌,我從悠遠的簫聲中清醒過來,身旁的蕭佑早已不見了蹤影,動了動肩膀,一席絳紫色的披風從身後滑落,我一愣,伸手欲撿起,卻發現自己手心還緊緊握著那支玉簫。
想起蕭佑低頭看著這把玉簫的愛惜目光,想必是很珍愛的物品吧,還是盡早還給他比較好,時間尚早,應該沒有走多遠。
注意一定,抱起地上的披風,就往外走去。
天色依舊混沌不堪,我皺眉,再一次向世人宣告我是個路癡的事實,好吧,我又迷路了。
環顧四周,燃了一夜的燭火燈籠早已幹涸,根本看不清多遠,眼前隻有一片假山林,嶙峋古怪,看著看著,覺得似乎有些眼熟,正準備上前去仔細打量一番,高大的石塊邊,忽然出現了一個隱約的人影,遠遠的,還有珠玉環佩清脆的撞擊聲。
有種莫名的感覺,我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往旁邊閃去,這些假山古怪稀奇,大大小小的洞無數,要隱住身形輕而易舉。
然後,我看見那一襲豔麗的衣袍從眼前閃過,進入了假山群中,很精致華麗的衣袍,大紅色的綢緞上鑲嵌著的無數珠玉,最顯眼的是那人頭上一隻搖搖晃晃的鳳凰金步搖,在這個皇宮裏敢佩戴鳳凰的,隻有一個人。
大陳國的皇後。
稱身體不適連中秋盛宴都沒有參加的皇後,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好奇心驅使,我悄悄跟了上去。
跟到皇後進入的那個山洞口,裏麵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裙擺拖曳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傳來。
咬咬牙,鑽了進去。
一段狹窄的暗道,不停的往地下延伸,除了伸手能觸到幹燥的石壁,看不清楚任何,全憑著黑暗的下前方衣袍滑過石板的沙沙聲給我指引方向,越往裏走,越是不安,此時禦花園裏的盛宴應該已經結束了,喧鬧了一天的人們在這個時候應該都已經沉沉睡去,這個天色要亮未亮的灰暗時刻,皇後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小心的跟了一路,心跳到了嗓子眼,密道在地底下迂回盤旋,岔口極多,若不是有人帶路,我恐怕是進不來的,完全黑暗的空間,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衣袍拖動的聲音停止了,我小心翼翼的探過一個拐角,眼前隱約有些光來。
躲在巨大的石塊後,打量著眼前那個閃著光亮的密室,那並不是從外麵透進來的光,密室的四麵牆壁上都鑲嵌著大燭台,每個燭台上點著三隻白燭,明亮的光將密室中央的那個靜默的人照得一清二楚。
那一件長袍,確實是陳國皇後獨有的鳳袍,而那個人,雖已經年逾四十,卻餘韻猶存,氣質優雅威儀,與記憶裏皇後的臉重疊起來,從然多了些滄桑的痕跡,這個人,確實是當今的宜皇後。
靜默了片刻,宜皇後突然動了,從懷裏拿出一枚柳葉形狀的玉牌,安在了麵前空蕩的牆壁上,立刻,咯吱聲響,偌大的一片石壁突然動了起來,一點一點,將另一麵轉到了這邊,展現在眼前。
那個上麵,隻懸掛著一副畫卷,並無其他。
宜皇後幾乎是撲了上去,手指撫過畫中人飄逸的衣角,緩緩的向上攀爬,我的視線也跟著一點點引了上去,在看到畫中人的臉時,心跳舜得一亭,差一點就驚叫出聲來,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死緊。
那畫卷上的人,眉目清秀,溫文爾雅的清逸,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竟然是蕭安。
畫上的人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仿佛就那樣盈盈立在我麵前。
洛陽王的兒子,安公子,蕭安!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思緒無法運轉,這已步入中年的皇後,竟然用這麼愛戀的眼神撫摸著蕭安的畫像。
我捂著嘴,不敢發出任何一絲的聲音,心如打鼓般響的震天,已然是震驚到了極點。
燭光將皇後的麵容照得分明,我望著她,忽然間發現,皇後撫摸蕭安畫卷時眼中的愛戀,並不像是男女之間,更像是看著一樣自己無比珍愛的東西,就像是,母親對兒子的愛。
母親?兒子?
這個發現讓我更加震驚,一個令人恐慌的事情漸漸就要浮出水麵。
似乎是有些激動,皇後病弱的身子突然就咳嗽起來,一陣一陣,咳得麵色潮紅,辛苦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