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關雲飛又開始對秋桐的事情感到惋惜和歎息:“毛主席說過,做好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做好事。我忽然想到另外一句話:不腐敗不難,難的是有實權的時候一直不腐敗。
“我還想到一句很讓自己憂慮的話:當腐敗成為一種風氣時,廉潔的人將麵臨巨大的精神壓力,清官既可能是別人的眼中釘,同時也可能成為大眾眼中的傻子。”
我和孫東凱都看著關雲飛。
他繼續說:“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違背了社會對他的基本預期。如果允許我危言聳聽一次的話,我會說:今天的官場正在接近這樣的邊緣,因為長期理性的法律對人的即時理性不能完全信任,人很可能抵不住誘惑,所以要讓他遠離某些致命的誘惑,這是對人性的現實考慮。
“對於腐敗其實也有這樣的道理在裏麵,當權力過大的時候,實際上也是對掌權者無時不在的誘惑,我們完全可以相信有一部分意誌堅決者是能夠經受住一切誘惑的,可是我們很難完全相信其他人也能做到這一點,因為多數人都是普通的凡人。所以,秋桐的事情,雖然我們都感到很意外,但也是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關雲飛一席話似乎還不無道理,但隻是不適宜用在秋桐身上,這一點我確信無疑。
又喝了幾杯酒,關雲飛對我說:“小易,準備上飯。”
關雲飛要吃飯了,我心裏一急,說:“關部長,時候還早呢,再吃點菜喝點酒吧,不著急!”
“不了,吃飯!”關雲飛一擺手。
孫東凱對我說:“去要飯吧。”
我沒有辦法了,隻好出來點飯。剛點完飯,接到了方愛國的手機短信:開口了東西已經拿到,正在往度假村趕。
我稍微鬆了口氣,現在真是爭分奪秒啊。
我迅疾給方愛國回複短信,叮囑他要怎麼去做,我知道四哥此時已經安排好人扮作服務員準備進房間了。隻要能把那東西放進關雲飛的風衣口袋,大事就算告成。
剛回到房間一會兒,飯就來了,關雲飛隨即就開始吃飯,吃了幾口:“行了,飽了!”
關雲飛不吃了,我和孫東凱自然也不能再繼續吃飯。
“走吧!”關雲飛站起來。
關雲飛要撤離,而此時方愛國還沒到,我幾乎要絕望了。
但我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站起來準備走。
關雲飛看著我和孫東凱:“今天約你單獨吃飯,想到小易是你的辦公室主任,沒當外人,在場聽了也無妨。”
孫東凱笑起來:“能得到關部長的青睞和信任,這是小易的榮幸!”
我也笑著。
關雲飛又看著我:“小易,作為孫書記的辦公室主任,你要盡職盡責為孫書記服好務,牢記自己的職責和身份,要講政治,講大局。”
在我聽來,關雲飛這話是一語雙關。
我忙點頭:“是,牢記部長指示。”
孫東凱說:“小易,你看,關部長對你的成長是很關心的,你可不要辜負了領導的一片期望啊!”
關雲飛嗬嗬笑起來:“我對他隻能是關心,而你可是栽培呢,他的成長離不開你的栽培的。”
孫東凱說:“我和小易的成長都裏不離開你的栽培!”
關雲飛又笑起來,然後走到衣架前。
孫東凱從衣架上拿下關雲飛的風衣,關切地說:“關部長,外麵天冷,風大,還是穿上風衣吧。”
關雲飛點點頭,穿上風衣。而孫東凱隻是將風衣搭在胳膊上,沒有穿。
然後,大家一起出去,我去服務台結完賬,跟在他們後麵下樓出了酒店門口。
邊下樓,我邊給方愛國發短信告訴我們現在的動態。
最後的一搏。
四哥此時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到了門口,孫東凱對我說:“小易,你把關部長送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又沒喝多!”關雲飛說。
“這哪能,還是讓小易送你回去,怎麼能讓領導自己回去呢?”孫東凱堅持說。
“嗬嗬,那好吧!”關雲飛說著就往車前走。
我此時心急如焚,卻也隻能站在車前打開車門等關雲飛上車。
正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駛過來停在酒店門口,車上下來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急匆匆往裏走。
此人正是方愛國。
方愛國直接和正往車跟前走的關雲飛擦肩而過,過去之後,回過頭,衝我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