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裏真的可以吸食白粉?”我又問平總。
“是的,聽起來不可想象,但是確實存在。”平總說:“犯人吸食毒品甚至被獄警縱容的事情是真有的,有些人本來是不吸的,一些人弄了白粉進來,混來混去,也就染上毒癮了。我親眼所見,在他服刑的監區,有個來自化州長歧鎮的李姓犯人原本不吸毒,身體很強壯,後來就被另外一個犯人拖下水,身體變得很瘦,很差。”
平總說的很淡然,我和秋桐卻聽得心驚膽戰。
外麵的自由世界是個大社會,高牆裏又是個小社會,外麵渾濁不堪,這裏也同樣不是清水一潭。
此次探視平總回來後,我感慨了許久。
三天之後,曹騰到我辦公室彙報,說他聯係了好幾家可以生產鋼結構報亭的廠家,最後選中了一家規模比較大的,信譽也比較好的,而且距離也沒出東三省,就在哈爾濱。
“行,那你去考察下吧!”我說。
曹騰轉了轉眼珠:“易總,這可是一個大采購項目,我怕考察不準耽誤了事情,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考察吧?”
我看著曹騰一副誠懇的表情緊緊盯住我,想了想,點點頭:“行,我和你一起去!”
曹騰輕輕舒了一口氣。
看著曹騰的表情,我心裏略微感覺似乎有些不大對頭,卻又想不出哪裏不合適。
或許是我想多了。
那年,哈爾濱到星海的高鐵還沒有開通,剛剛開工,為了不耽誤時間,我們決定坐飛機去。
就這樣,我和曹騰兄第一次一起去外地出差。
此去,不知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和曹騰坐的是頭等艙。
飛機起飛後,我對曹騰說:“頭等艙太奢侈了,我們該坐經濟艙的。”
曹騰說:“反正是出公差,公家報銷,又不用化自己的錢。”
我說:“就我們倆這級別,出公差是沒有資格坐頭等艙的,什麼級別享受什麼待遇,集團專門有這方麵的規定……回去報銷,我看首先財務審核那一關就過不去,還有,集團剛來的季書記正在雷厲風行抓內部作風建設,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可不想頭一把火先燒到我們頭上……早知道你買的是頭等艙,我就阻止你了。”
曹騰笑笑說:“機票不是我買的,是辦公室的人去買的,雲總安排的。”
我一愣神,我靠,曹騰輕鬆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責任推幹淨了。
曹騰接著說:“他們買完機票後,我問他們了,為什麼不買經濟艙……他們回答說經濟艙的票都賣光了,就還剩下兩張商務艙的,不買的話,就要改天再飛了。”
曹騰的回答似乎無懈可擊。
我說:“賣光了好啊,賣光了我們也一樣能飛哈爾濱!”
曹騰說:“怎麼飛?”
我說:“買站票啊,弄兩個馬紮坐在過道裏得了。”
曹騰一怔,接著就笑起來:“易總,你可真幽默!還沒聽說過飛機上賣站票的。”
我搖搖頭:“哎總之,坐在這頭等艙裏,心裏不踏實,屁股不穩當,要是季書記知道了,說不定就要拿我們倆開刀啊……到時候不大不小在集團內部來個通報就夠我們喝一壺的。”
邊說這話,我邊側眼看著曹騰,觀察他的反應。
曹騰說:“不會的,季書記怎麼會做事這麼死板呢,我們是經營單位,為集團貢獻那麼多利潤,出差超標做個飛機還多大的事……我看季書記想嚴格管束的是行政和編務那些不賺錢的部門人員,我們經營這一塊,還是要優待的嘛。”
我說:“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沒看到季書記一來集團首先就到經營單位來蹲點,我看他是把紀檢的重點矛頭對準了經營係統,很想抓幾個典型呢。”
曹騰眨眨眼,說:“既然如此,那我們的飛機票不報銷了就是……不報總可以吧,紀委還能找出什麼把柄,我請客,這兩張飛機票的錢我出了。”
曹騰出手倒是很大方,我說:“那怎麼行呢,這兩張飛機票就頂上你一個月工資了……你沒了工資,下個月吃什麼喝什麼?這可不行!要不,還是我請客吧,我出錢!”
曹騰笑了起來:“易總何必這麼客氣呢,我們倆分什麼你我啊,我的你的何必分那麼清楚呢……你是我的領導,是我尊敬的領導,我怎麼能讓你出錢呢?我能有個機會盡盡心意,求之不得呢!”
曹騰的口氣極其謙卑。
我在裝逼,他也在裝逼,都裝得很像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