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啊,趙擴找的什麼人,士清想要站起來。
健碩圓胖的嬤嬤,纖細窈窕的士清。影子落在地上,一高大,一纖瘦。體力相差懸殊。較勁失敗,士清氣餒。天際下她的身影真的渺小。那空中飛翔的燕子片刻衝上雲端,再也不見蹤影。
似乎有個聲音在心中更為遙遠,輕輕問自己,“士清,你真的知道自己要什麼?從前大聲說過掌握命運,以為自己能安排自己的命運。當命運的洪流衝垮堤壩,湧向曠野,竟然以不可拒絕的方式展現。江流彙聚成海,大浪拍空的一刻。老天嘲笑世人的虛妄。掌握命運竟然成了一句笑話。”
手中的玄色‘蜂鳴’戒依然在,黑曜石閃動著無心的光芒。句句由言在耳,那代表一種稚嫩的承諾。曾經有個少女自大地握住爺爺的手說願意走自己的路。曾經有個重要的男子早早在她命運未曾彙聚成流時,就提點過她。可少年輕狂,她狂妄地以為自己站在至高點,能掌握一切,以為自己去阻止和談,以為自己力挽狂瀾,以為海闊天空任鳥飛。
模模糊糊想起,又是一紙皇命下達,整個臨安都在慶祝,英明神武的嘉王殿下,即將遴選正妃,從三大名門世家閨閣中,選一位成為正妃,其餘兩位配為側妃。誰能最後正妃成為了臨安城中新話題。
無論如何,她避無可避,也將走向自己的命運,一個女人的命運,嫁人生子,安坐閨閣,富貴綿長。是回歸生命本來的路程,還是走得更狹窄,無語問蒼天。
這世間不需要一個年少有為的世子,隻要一個閨閣深藏、輕移蓮步的名門淑媛。
初春料峭,寒風輕吹,禦花園中另有一至高點美人峰,少有人上來觀景。而此刻有一杏黃色的身影,目不轉睛地望著遠處,那裏有個窈窕淡粉身影來回行走,偶爾倒地,時而跳腳,盡收眼底。
嚴蕊跪下,“殿下,此處風大,請回吧。煥召閣待製朱熹等在嘉明殿外半個時辰了,求見殿下。”
嘉王趙擴恍若未聞。心之所係,一點一滴都牽動。
趙擴微微一笑,那個窈窕淡粉的身影在跳腳了。看模樣已經不耐煩了,還是適時出現,讓她休息一下吧。舍不得,便狠不下心來讓她受苦。太心軟。
轉過美人峰,徐徐而行,那杏黃色的下擺微微掃到春日初放的小花蕊,心情愉悅。總是想見她,想她在視野下,喜歡她在身邊。任何一下扯動,都牽扯著心尖。
玉津亭中,那個窈窕的身影已經不見。隻剩下老嬤嬤獨自等待,趙擴心中一驚,轉過亭後,那粉色的衣裙隨意拋在地上,甚至還落了一個泄憤的小腳印。那女子竟然廁遁逃之夭夭,趙擴提起那件衣裙,心中涼涼地,究竟她知不知道他的用心,這般隨意拋落在地。沉下臉色,吩咐道,“派人宮中尋找。”轉過臉去,那臉上有一絲糾結,咬著唇,又有一絲倔強的皇家氣勢。
要好好折磨我,是你說的。等你來折磨我一輩子,可你卻三番四次要跑。皇宮雖大,可是個銅牆鐵壁,你能跑到哪裏去。
身邊黃內侍小心翼翼啟稟道,“禮部近日有旨奏請,請賜婚四川吳氏之女與知閣門事韓侂胄成婚。”
趙擴轉過身來,拂袖掃過,目光清冷,看了黃內侍一眼。
黃內侍冷汗不由冒了出來,素來溫和淡雅的嘉王殿下,居然也有這樣威嚴的眼眸,皇家貴氣彌漫,逼得他一個宮內老仆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