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王現在何處?”皇帝眯起眼看著一旁的玉碾盞,似老狐狸般問。
韓頡頓了頓,才道“現暫居綰湘樓。”
嘖嘖,人群在發出籲歎,這鳳陽王果真如傳聞,風流……於色啊!
“咳咳,朕知道了,韓頡啊,這一路也是勞累了你,先退朝吧。”
眾臣聞言,魚貫而出,後上頭又來一句“老七留下。”
臣子中有人望了眼過去,七殿下眉色不變,身姿依舊挺拔。臣子們才想起一個事兒,先前,皇上曾有暗喻誰若拔得岐冥山此行榜首,便交之半邊和君令。
這本來,是七殿下和太子爭,如今來看,太子是沒了希望,可這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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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大輝煌的殿堂,反手而立在上位者屏退了所有人,隻餘下殿位下站著的白裘男子,他的兒子,榮玨。
他執政多年,年少時也曾如這個兒子般高傲聰慧,想著馳騁疆場可人年紀越來越大了時,便隻期盼這兒子中有個擔當大任的,好讓他把這天下安心地交到他手上。
他子嗣眾多,當中也有鳳毛麟角者,可這些個兒子中,他不得不承認,榮玨的確是最聰明的那個,亦是心性最堅韌的那個。但站在一個君王的角度,這個兒子絕不能為皇。一個心中沒有百姓民生之人,如何能成一個國家的執政者?
他由著這幾個兒子爭,隻是沒想到的是,親手栽培,寄予重望的太子也動了弑父的念頭!他知道這真假參半的局裏,有榮玨的手筆,但他的確不清楚,這孩子要的是什麼?
那半塊和軍令?榮玨這孩子若是隻要這個就能安分,那他就給了!隻是他從不敢忘,隆成二十年,那個十三歲的少年在莊嚴的寢宮,以餓狼嗜血般的眼神,惡狠狠的嘶吼著“終有一日,我要讓這天下,亡!”
那般認真,可怖的語氣,震了他這個做了幾十年的天子的魂。從那以後,這孩子,他隻能當他是瘋了。畢竟本就薄命了,老天遲早是要帶走他的。
隻是,他終究是不舍得,記得小時候他也乖巧過,六藝皆佳,很得他歡心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了這樣呢?又是從什麼時候,他開始不再管製這孩子呢?任由他死生隨命?
禦醫曾說過,這孩子身中奇毒活不過二十,所以後麵這幾年他打算讓他過些安穩過日子,娶妻生子,病死而去。隻是他低估了這孩子的毅力,如今他已然二十,卻還是以殘敗之軀取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或許是他,偏待了他。
燭光恍惚,幽幽明明,拉著下頭站著人的影子,又落下上頭反手踱步的人影,仔細瞧著時,倒像孩子拉著父親的衣袖,想說些什麼。
“父皇可有話訓?”那站著許久的孩子,斂著眉色淡淡問道。
“什麼時候回的京?”
“兩日前。”
“南都的事,你處理的很好,沒有讓朕失望。”皇帝轉過身來,慢慢地走下了長階。
那弓著身子的人,故意彎了嘴角,良久一問“父皇可曾擔心過兒子?”
走到最底下那台階的皇帝,身子一怔,停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