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前夜,有人瞧見帝背一女遊上京夜市,人皆靜觀不語。
有女娃嚷道:帝為殿下時,亦曾背一女,於花燈節晚,遊遍上京大街小巷,酒肆茶樓,甚至親做花燈投放泗水河源,此之種種是為哄女子歡心。
有史記載:七殿下有書信千封,落款均為一人——小夫人。
有酒家言:七殿下擅製酒,曾收購了初夏的所有青梅,親製酒百壇,究其緣由,約是祁王妃喜飲酒,然嘴刁。
曆三朝的司馬將軍曾撰書雲:光興帝心中住了個人,此人無甚相貌,然實為妙人,因而,司馬將軍也偷偷將其藏進了心
……
楔子(起始)
光興元年。
未央宮,冰雪逐漸消融,大地也逐漸回春,隻是宮人還是生起了炭火,隻因這宮殿主人向來怕冷。
“靈姑,再加點炭”溫和的聲音在這空殿回響
叫做靈姑的宮人遂去拿了些炭“娘娘,要出去走走嗎?外麵出大太陽了。”
那女子戳著炭,火光映著她臉上淺淺的笑,聽到靈姑的提議,動作一滯,道“好,許久沒見過殿外的美麗風景了,走,去看看。”
腳踏出宮門那刻,她其實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到這太陽底下來了,現在竟如此畏光?
想到這,自己倒是失笑了,不過是四五個月不曾出這宮殿的門,怎麼生出一種恍然若世的感覺?她命靈姑在這守著,打算獨自走走。
這皇宮,她其實算是走得很熟了,不過如今,為何會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往哪兒?
“你看,這天氣的確不錯,我可沒騙你。”不遠處女子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
也不知怎麼的,她蕩到了一個水榭亭。亭中有個小圓桌,圓桌旁隻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她知,女子可謂傾城,男子可謂謫仙。
她耳力一向不錯,所以即便隔得有些距離,在聲音不是太小太柔和的情況下,她都能聽得清楚。
她遂停了下來,倚著柱子聽聽他們在說了些什麼,眯了眯眼,看見亭中的女子彎了彎嘴角,不知回了句什麼,然後那二人都笑了。
男子又斥退了婢子侍從,亭子裏隻餘下一個老仆和兩個執著蒲扇的侍婢。
似乎杵在這兒偷聽是件有趣的事,以至於她眼裏也盛滿笑意。
亭中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她,她也得以繼續聽著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亭中的女子,膚如凝脂,眼似遠黛,柔聲詢問。
她倚在那兒,不論怎麼瞧那女子都是個極美的人兒,即便,她知道這個美人兒疾病纏身,將,不久於世。
女子身旁的男子,則聚精會神專注於圓桌上的炭火烤茶,右手執著銀鉗子,緩緩地往紫檀壺中加入茶葉,坐著的女子似乎也不急,靜靜的看著他行雲流水的動作。
“覺得好看?”聲音涼涼的,有些沙啞,可坐著的人對這忽然來的一句摸不著頭腦
“啊?”她愣愣的看著男子,開口“你在說什麼?榮玨。”
“現在怎麼敢直呼朕的名諱?”他放下了手中的銀鉗子,目光落在坐著的人兒身上。
那倚在柱子旁的人兒愈發笑開了眼。對啊,這天府最有能耐的人啊,是那亭中的皇袍男子呐,是這天府的新帝。
坐著的女子頓時變了臉色“我……我隻是……急了”那本灰白的臉色因著情緒急變顯得有些紅潤
“阿歆,你想去看看今年的花燈嗎?”男子忽然話鋒一轉,邊起身走到亭邊,負手而立。
叫做阿歆的女子看著他的背影,神思有些飄遠,眼前的這人如果給他披上個白裘,似乎又回到初時的仙人兒,像是這些年、這一切、從沒存在。
“皇上,葉姝剛剛犯了錯”她亦起身,緩緩的移到這新帝身旁,二人比肩而站。
亭外,原本是春和景明,天青氣爽,這下卻起了風,甚至不帶一絲征兆的下起了細雨,雨絲跌落數丈外的百花池,掀起絲絲波動。
新帝卻沒出聲,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裏藏了抹笑,連著神色看著也暖和多了。
亭中奴仆皆默默低頭,而那老仆忽然上前,在新帝耳邊低語。
倚著柱子的人兒,心中頗為無奈,這是大太陽?怎麼還下起雨了?她遂立直,拍了拍有些泛酸的腿,邊往回走,邊想著回去得好好給靈姑說說。
身後,忽然響起渾濁的聲音“娘娘,亭外雨大,皇上有請。”
她扭頭,噙了抹笑“忠叔,這雨委實不大,我走走就回去了。”
說完,繼續往宮殿那邊走,身後的人忽然疾步至她的前方“娘娘,您別為難老奴了”
那老仆撐了把傘覆在她的頭頂,她抬眸看著這眼中盛著著急、滿臉褶皺的老人,微微歎氣“忠叔,眼下,我不願見他,他見著我肯定是給我添堵,我又何必自找不痛快呢?”
老仆握著傘的手微微顫抖,嘴張張合合,瞧得她心生不忍,終究點點頭。
這條路鋪滿了鵝阮石,在她眼裏不算長,可她卻走的不快,身後的老仆自然是跟著她,腦中忽然想起她嫁給榮玨的那天,似乎也是這麼個天氣。
邁入亭子的那刻,她心中竟無太大波瀾,男子並沒回身,他身旁的女子倒是轉了身,她也得以看清這女子有些憔悴的神色“葉姝夫人,好久不見。”
葉姝朝著她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我們的確好久沒見了。”
“不知皇上找我來有何事?”她實在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索性直接了當點
新帝終於慢悠悠的轉身,把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本打算看一眼他究竟在打什麼算盤,卻不巧和他的目光交接。
她一怔,這雙眼,她看過許多回,摸過許多次。從前,每每看進他的眼,她都有些受不住。以至於她後來生了個想法:用個白緞子遮住他的眼。隻是這人卻十分傲慢,說什麼“爺知道爺的眼生得比你好,可你竟然想如此折磨它。”最後,那白緞子算是作廢了。如今,她瞧這雙眼,依舊墨眸深沉如海,似潭漩渦,人若是望進去,不自覺會慢慢沉迷其中。她知若是她不移開視線,這人是決計不會動的。
“咳咳”她低頭,轉了轉那把傘(剛從忠叔手中接過的),傘尖的雨珠瞬間散開,她覺得這有些好玩,不免笑著又轉了幾轉,然後那油紙傘竟被她給轉開了。她頓感尷尬,麵上卻不動聲色。
“不是你尋到了此處嗎?”那皇帝忽然開口,險些驚落了她手握著的傘。
“哦,這樣啊”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執蒲扇的一個侍婢偷偷的抬了眼,瞥見那正在笑的女子,心中微微訝異,這便是棄置在未央宮的娘娘嗎?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出來走走,碰巧遇上了皇上與葉姝夫人相談甚歡,心生好奇,便聽了一二,不想下了雨,便進來找你借把傘。”這話她說的不快,字句清晰,神色很是泰然“如今,傘既然借到了,便告辭了”
而後也不待皇帝說聲準了,她就撐傘進了雨中。
忠叔欲追出去
“站住”那皇帝卻冷冷的出聲
雨勢隔開了那藍衣背影與這亭子,亭中的女子忽然咳了起來,新帝立時便了臉色,厲聲道“回桕宵宮”
忠叔立刻招守在遠處的人來,女子伸手抵住了欲欲把抱起她的男人“皇上,不可,葉姝可以自己走回去,你若實在想幫忙,就幫著撐把傘吧”
執蒲扇的那個婢子心中大驚,那冷宮娘娘如此,連著葉姝夫人也如此嗎?
待侍從拿了傘過來,皇帝果真親自撐起傘,攜著葉姝去了桕宵宮......
夜,未央宮。
躺在床上的人兒無比感激這雨總算是停了,她從來沒想過在這天府也能見著“太陽雨”。
她想她這人委實樂觀了些,如今這狀況還能自娛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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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床上的人兒不停的扭動著身子,似乎極其難受,人兒想怎麼會這麼不舒服,像是被什麼壓了身,腦袋一個激靈,不會是鬼吧,猛得睜開本闔著的眼……
呃,她……她的脖子……上有人,這大半夜的,劫財劫到這了嗎?“兄台,金銀在離你幾步之遙的梳妝台的櫃子裏。”她不敢太動身子,因為這人似乎在……啃她的脖子,她怕她若大動幹戈,這人會要咬斷她的脖子,隻好耐心規勸。
那人果真動了動,她頓時鬆了口氣,隻是下一秒,她就輕鬆不起來了,這人是從她脖子處移開,移到了胸前!
她本就隻穿了件單衣,所以這人毫不廢力的挑開了衣襟,進一步的“攻城略地”。
她心中惱怒,這賊怎麼如此不聽規勸,當年她打家劫舍時,從來是劫財就劫財,劫色就劫色。
下一刻,壓在人兒身上的賊似乎也沒想到,身下的女子竟然一個反身壓上了自己,這“位置”就這麼給換了。
“說!誰給你的膽子,竟然跑到這來了?”她聲色俱厲,怒視著身下的男人。
“嗬嗬”那男人竟發出低低的笑聲,宮內本一片漆黑,她是看不清這賊的,可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
心中似乎想到什麼,猛的抓起男子衣領,月光正好能透過窗埔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