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昭疾步走出棲鳳宮,宮外淒冷,一陣寒風吹過,讓他禁不住渾身顫栗起來。飛翎一直站在門外,見他臉上毫無血色,渾身顫栗。頓時一驚,連忙幾步上前攙住他低聲說道:“皇上,您又……犯了?”
劉昭無力地點點頭:“回宮。”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似乎極為痛苦。
飛翎再不敢多言,連忙扶他入轎移駕普光宮。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從上個月開始就開始感覺到身子不舒服,時不時渾身脈絡針紮一般的痛。起初隻是累的時候有這樣的感覺,可到了現在已經頻頻發病,一日幾乎可以發兩三次,如此發展下去……
看著劉昭蒼白的臉,飛翎心中又是急又是氣。
劉昭心裏雖知道是自己是中了別人的毒,一種極為隱秘卻厲害的慢性毒。卻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不願意召見禦醫更不願意告訴祝素梔。一麵忍受著疼痛,一麵自己試著給自己找藥方。飛翎不用查就知道一定是晉王下的,也秘密布下殺手,卻不料被他逃過一劫反而傷了和他在一道的祝素梔。
“飛翎……”正思忖著,榻上的男子無力地低喚了一聲。
飛翎連忙伏在榻邊:“皇上。”
他緩緩說道:“請無念大師來……”
飛翎頷首,起身欲出門,又聽他說:“還有,今晚召逸妃……侍寢。”
他腳步略微一頓,輕輕應了聲大步流星離開。
劉昭緩緩閉上了眼睛,渾身痛意連連,直刺著心髒,伸出顫顫的手指摸上自己的脈搏,虛浮紊亂,脈澀且淺。靜默良久之後,微歎口氣。
那天在玄黃山,無念如是告訴自己:“這毒引於巴蜀。是由七七四十九種毒物製成,無色無味,卻可以溶於血液中,依附在脈絡之中,一點點消磨生命,凶險之極。毒物之間互相牽連,難分難解。若是草率用藥,也許會引起新的毒來。解毒也非沒有辦法,卻需要時間,不知在這之前,是否可以堅持住。老衲早年曾經遊走巴蜀一帶,聽得野方言:‘合歡乃延’,不知是否是可信的,但還需一試。”
劉昭輕輕一笑,卻牽連著渾身的疼痛。
八哥,不愧是我的八哥。真有你的,難為你想出這樣的方法離間。無限痛楚,不是因為身體綿延幽長痙攣一般的痛意,而是源於內心深處的劇烈的顫栗。
眼角濕潤,他仰頭望著清冷月色,心一點點沉寂下來。
素梔一夜無眠,惱恨自己衝劉昭發脾氣。想著劉昭定在書房裏坐了一夜,於是喚了翠屏為自己洗漱,就想去禦書房看他。
翠屏卻吞吞吐吐了一陣不願意領她去:“姑娘,你真的要去禦書房嗎?”
“怎麼?”素梔不由得有些疑惑浮上心頭,“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翠屏欲言又止一陣,終究還是說了出來,“皇上還沒有去禦書房。”
“嗯?”銅鏡中的女子微微偏移轉身看向立在身後的翠屏,“還沒有下朝嗎?”
“今日就沒有上朝……”翠屏低著頭輕聲說道,“昨夜,是逸妃娘娘侍寢來著……現在也許還沒起......姑娘還是不要去為好。”
素梔一愣,這還是劉昭第一次不上早朝呢。
她偏頭思忖著什麼忽然自嘲般笑笑:“翠屏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呢。”翠屏一愣,不敢說話,隻是垂著頭立在一邊。
素梔重新看著鏡中的自己,神色竟有些淒迷。她緩緩拾起桌上的千尾簪花小心插入發髻中,淡淡說道:“請晉王妃尚氏進宮吧。我這些日子也清閑了,會會舊友也是好的。”
翠屏見她並沒有哀怨氣惱,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應著屈膝退下了。
素梔一直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無意識勾起一絲不明緣由的笑意。喃喃道,怎麼,怨婦,你很好笑嗎?這樣的滋味好是熟悉呢。
午時剛過,翠屏引著提著裙子低頭小心看著路的尚婷來到了棲鳳宮後花園的止音亭。“王妃,請吧。”翠屏站定,側開身子請她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