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許不知道,自己艱難的行程才剛剛開始。
夜色染上了紅彤的天際,素梔的馬車顛簸了半日終於到了胡人的營地。她又眾人扶著下了馬車,直接送到了帳篷裏。帳子裏很是亮堂寬敞,幾個披紗侍女端了些飯菜,再沒有其他言語出了帳子 。
素梔看著這陌生的帳子還有些在夢境中的感覺,是不是自己做夢還沒有醒? 想著伸手掐住手背,尖銳地指甲劃破了細嫩的手背,滲出絲絲血跡,可奇怪的是一點都不痛。她舒了口氣,放鬆的笑笑,是夢。
“你沒做夢,沒必要這麼糟踐自己。”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素梔被這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慌張抬起頭來。
赫連滄似乎剛剛沐浴過,身上還留著沐後清爽的皂莢味。他微笑著凝視著素梔,眼中一片驚豔:“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素梔垂下頭,躲避那上下打量的目光,說道:“我實在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是我。”
赫連滄但笑不語,坐在了她的身側,柔柔說道:“累了一天,餓了吧。我請了你們大熙的師傅……”
“我不餓。”素梔淡淡打斷他的話,順勢往邊上挪了挪。赫連滄似乎毫不介意她的冷漠說道:“你知道嗎?你的大將軍把我送的那六個絕色女子送回來了。”
素梔沒說話,隻是看著跳動的火焰發呆。赫連滄也不緊不慢起身,在桌邊坐下,悠閑地吃菜。他的舉止中全是天生的貴族氣,乖張和優雅在他身上這樣融洽的體現出來。
素梔終究沒能忍住,問道:“為什麼要談和?這不像你。”
“哦?”赫連滄扭頭看她,棱角分明的輪廓在燭火下有些模糊,“你覺得我是怎樣的?”
“我……”素梔一時啞言,其實她一點也不了解他,那些了解也是三兩猜測道聽途說。
“我不想軍隊失去太多的人,就算贏了也是一種損失。況且,還有豐盛的條件。”他笑道:“我還在期待著看你的大將軍會不會為你毀約。”
素梔一愣,隨即冷笑著:“那您真是高看我了。我這樣一個小小女子,怎可以和一個國家相提並論?”
“不要總是言不由衷。”赫連滄略有些嘲諷,“你希望他毀約吧。這樣至少說明,你的舍生有收獲。”
素梔瞥他一眼,喃喃道:“就你聰明一般。”
赫連滄低沉笑了起來:“多謝誇獎。”他的笑聲不似劉煥的慵懶也不似劉昭的清潤。魅惑,每次想到他,素梔總會聯想到這兩個字。
正在自己的思緒中,燭火卻一下子滅了。素梔猛然回過神,四處張望卻漆黑一片,沒有一絲聲響。
“赫連滄?”她揚聲叫道,卻沒有人回答她。
等到半晌適應了黑暗之後,她才看清緩緩走來的黑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響,睜大眼睛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亮光處。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那雙紫眸瞳彩濃重。
下一瞬,他扭頭便走了:“好好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素梔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又聽他說:“放心,不到成親之日,我是不會動你的。”
素梔抬頭望向萬裏銀暉,此刻的他是不是也在望著月亮。她也許不知道,劉昭此刻舊傷複發,陷入一片昏睡之中。
子時。
佑天院。
屋內燈還亮著,那個玄衣男子立在窗前無聲看著滿天繁星。仇夜立在一邊,亦是不敢發出一言。兩個時辰之前,前線寄來了談和條約之後,劉煥就這樣站到現在。
仇夜不知信內言語,不敢妄加猜測也不敢妄自勸慰,隻有這麼陪站著。隻是知道,王爺恨不高興似乎還有一些擔憂。其實自從劉煥從前線回來就是這樣,王爺不說,仇夜也不敢多問。
良久,劉煥淡淡說道:“仇夜,你擬一份奏折上去,說本王認為應當將這個和親女子封個頭銜。”
仇夜應聲退下。劉煥看著圓月忽然不屑地笑了,祝素梔啊祝素梔,你到底想惹多少的人?你知不知道,也許你的小命就這麼斷送在胡人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