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煥點頭,讓他走近坐於床邊。
“頌王萬福,民女實在起不來身,還望頌王不要怪罪。”一腔柔軟的聲音好像是山霧中的鶯啼,動聽空靈,隻是透著些許無力和病態。
“無妨。”他剛坐下,就聞見隱約的梔子香氣,淡淡的沁人心脾。一陣恍惚,又馬上定下心衝劉煥微笑:“八哥,我開始了。”
劉煥深色眼眸卻一直盯著帳內的人,定定點了下頭:“有勞了。”又對帳內人柔聲喚道:“素素,把手伸出來吧。”
劉昭一直奇怪,從未聽劉煥有如此的溫柔的聲調,這帳內人到底是誰?昨日劉煥請他幫忙時可以隱諱了她的身份,隻說是府中女眷。劉昭想能讓劉煥主動來請求他的人,一定是王妃。卻聽那女子以“民女”自稱,覺得奇怪。又見他的溫文細語,就是對著他們這些兄弟也是少有的。不覺覺得帳內人在八哥心中的地位非凡。
直到一截藕般的皓腕伸出擺在他麵前,劉昭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他拂開袖子摸上女子的脈動,隻覺指下生溫,卻不經意發覺指下的那一
寸肌膚滑嫩之極。
素梔微睜著眼,隔著紗帳,她看不真切,隻看見一個朦朧的身影坐在身前。腕上的那微涼的手指忽淺忽深地遊移著,似乎小心拿捏著。
劉煥見他蹙眉請脈了許久一言不發,不禁問道:“怎樣?”
劉昭收回了手,抬頭看隱隱有些擔憂的八哥,緩緩開口:“這位姑娘,脈動很淺並且似無規律。似乎中了某種慢性的毒。”
“毒?”劉煥想得到確認一般重複了一遍。見他堅定的點頭後,眉頭不由得擰成川字。
“我來問姑娘。近日睡得可好?”劉昭問道。
帳內幽幽傳來:“睡得很香。”劉煥又補了句:“極沉。”他不動聲色笑了笑,似乎想看她臉紅的模樣。
“那姑娘是何時——”還未說完就被劉煥打斷了。
“十一弟,我來說吧。你像這樣問,不知要問到何時的。”於是,劉煥把所有的細節都告知了他,隻是跳過了她何故被燙傷的。
劉昭細想了一會兒,走到了香爐邊,細細打量起來。纖長的手指撚起一些香屑,湊到鼻前細聞。他的餘光瞄到了不遠處的盛冰缸,皺起了眉。“八哥,快快把這香爐和那冰塊撤了。”
劉煥神色一凜:“怎的?香有問題?”
劉昭剛想回答,卻聽帳內的人說道:“不會的,素素在醫書上查過,這鈴蘭香與這蛇莓草相融,是沒有害處的。”劉煥也是無言點頭。
劉昭不知緣由微微笑了:“姑娘所言無差,隻是有一點是難以注意的。”他看著劉煥,笑意漸漸隱去,坐在香爐邊伸手掐掉了火苗:“那就是溫度和潮濕。用冰塊降溫,固然沒錯。隻是這鈴蘭香若是遇到了融化的水汽便不再是鈴蘭香了,變成了一種可以和蛇莓相融後產生毒物的東西。這毒並不會立刻發作,而是透過肌膚黏附在血液中,讓生命一點點消失殆盡。”他頓了頓,看劉煥麵色陰沉,又看帳內人身形明顯一顫。“看來姑娘受毒控製的時間也不短了,必須馬上醫治。八哥,這些東西快快拿走。呆會兒,我會找幾個醫術高超的女醫來為這位姑娘針灸的,順便開個方子。”
劉煥點頭,忽然笑了:“十一的醫術是愈發高明了,就是醫館裏讀了大半輩子的太醫們都敵不過了。”又轉頭望向帳內無言的素梔,“素素,你好生歇息,其他的都不要拿來費神了。本王先送送頌王。”素梔無聲點頭,想著自己終究被人所妒恨了。
劉昭微歎聲,他先前見到的荷花仙子終究會因為八哥的寵愛而遭禍。瞧見這女子的日子不會好過,不知為什麼心中沒來由的沉重。
踏出素心院,劉煥向仇夜吩咐了幾句,便和劉昭去圍場比劃拳腳去了,隻是麵色一直陰鬱。
佑天院內,一片壓抑。央王妃身是白地雲水金龍妝花緞女披坐在劉煥旁邊,隻覺得身側的冰山馬上就要變成了火山,隻是隱忍著沒有發作罷了。
劉煥身是石青實地紗彩繡片金單便服,束上嵌寶紫金冠雙眸微眯,泛著絲絲冷光,寒意迭起,一派威儀不可讓人直視。
他一麵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上的孔雀石扳指,一麵淡淡地開口:“送的那麼名貴的香爐多麼引人注目啊,有人想到香屑和膏藥的功效已經很是細心了。沒想到咱麼婉兒夠細心夠聰明,還知曉這溫度濕度的影響。看來近日的書沒少讀,這麼些個旁門左道都知曉啊。”
說完,他一下一下輕叩著梨花木桌麵,“叩”“叩”的一聲聲仿佛敲在柳婉心口上。柳婉伏在冰涼的磨水大理石上,瑟瑟發抖。她不敢抬頭,不停地磕頭,咚咚有聲:“王爺開恩啊!婉兒隻是一時糊塗,迷了心竅。可,可後來婉兒後悔了,本想補過的,不想不想王爺......”說
到一半,泣不成聲了:“王爺開恩啊!”
上官如央坐在身側出言幫她:“王爺,就原諒婉兒年紀無知吧。她不懂事,不知其中厲害關係,您就原諒她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