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死得時候自己還很小,長姐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她愣是站在原地沒有掉一滴淚,但看著尚在繈褓中被匆忙抱離這院子的弟弟,她眼裏甚至閃現過恨意,似乎是這個小東西讓母親從此一聲不響,再不能抱著自己了。
父親的臉色很不好看,但朝中似乎真的很忙很忙,連喪事都是楊姨娘主持的,季老夫人趕來的時候已經要入棺了。
那時候長姐凶狠地望著自己,瞪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怒斥道:“你為什麼不哭啊!”
可她那個時候卻是想著自己為什麼要哭呢,母親為什麼要裝進那個木匣子,自己想母親的時候還能去找母親麼?母親關在裏麵會不會覺得悶,會太黑麼?
你為什麼不哭啊?你為什麼不哭啊安子衿!
“小姐,你怎麼哭了?”木槿咬著唇哽咽難言,一旁的茯苓也是抽泣起來。
安子衿都沒意識到掌心的涼意被溫熱取代,原來是一滴清亮的眼淚。
“沒事,拿帕子來,今日的確不能哭。”她擦幹淨了眼角和臉頰,又擦了擦手心,這才再次拿起了那封信。
沈家給的這個結果和她的猜測很吻合,甚至還夾了當年本應銷毀的書信。
沈家二房的太爺為了不被楊家拿住把柄,硬是留下了那一封來往的書信,字跡和落款都明明白白顯示著楊氏的身份。
還有沈二爺的親筆信,沈家和此事有關的人已經都被他拿下了,甚至已經派人押送來洛陽,最後是一句珍重,寫得很重很重,力透紙背。
安子衿手心一緊,隨後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想些什麼,馬車緩緩向前而去,冰冷的空氣和暖爐升騰起的熱量在博弈和較量著,卻讓她的心在不斷下沉,似乎要落到記憶裏母親喪禮的時候。
楊氏,很好,我們的過節竟然結的這麼早,還是這麼一個死結,安子衿心裏暗暗想著,眼眸也浮現出了狠意。
這一世,這一次,絕不會再放過自己的殺母仇人!
拐過幾個彎,馬車停在了太師府的門口,冷清的門口讓安子衿一怔,隨後她才反應過來。
四皇子身邊安家布置的人手都被處理了以後自己的父親就告了病假,這麼一來往日人來人往的太師府也寂靜下來。
“二小姐回來了!”門房處的嬤嬤看到了安子衿忙迎了上來。
安子衿微微頷首,“父親可在府裏?”
“老爺在書房會見禮部侍郎。”那嬤嬤笑著回了。
安子衿瞥了眼大門,隻看得見不斷在掃雪的下人身影,她淡淡道:“既然父親在忙,也無妨,去長澤院問一問,楊氏可有空見一見我?”
聽到二小姐口中的“楊氏”二字這般生硬冰寒,那嬤嬤覺得今天真是更冷了,她連忙縮了縮脖子,“老奴這就去長澤院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