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語極盡寵溺一般的語調,但卻讓安香嵐的背後已經布上了一層冷汗。
她倏地記起了在晉安之時,那個妄圖勾引白君佑卻惹了厭的侍女……
那侍女當即被封入木櫃埋入了驛館的花園中。
如撫摸心愛之物一般撫過了安香嵐的一彎柳眉,白君佑低聲聞言道:“別忘了,你要做的是什麼?也別忘了本皇子許給你的是何等的榮華……”
這笑意極溫和,放在那如玉般的麵容上更是添了風華,卻在微風中蕩漾出涼薄的氣息來。
待到安子衿回到清桐院時,還沒坐下,外頭已經傳來了通報聲。
“二小姐,楊姨娘來瞧您了。”
話音未落,楊氏已經掀開門簾進了屋。
安子衿卻沒有如往日一般迎上去,而是端坐在了酸枝木雕花羅漢榻上。
她淡淡地抬眸打量了一番這楊氏。
楊氏向來是一副端莊大氣的打扮,那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襯得她愈加雍容華貴,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甚至連那發簪也是挑選著穩重的金鑲翠挑簪。
楊氏的麵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擔憂的模樣,讓人生生貼近幾分心去。
她此時一把握住了安子衿的手,擔憂道:“子衿,姨娘可聽說了,你昨日竟然墜了湖!可把姨娘嚇著了!姨娘向來疼你,若你有個什麼事兒,姨娘可怎麼活下去?”
說著她對一旁的甘露道:“快將我備好的藥材拿出來。”
安子衿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
怎麼活下去?
若是自己一命嗚呼了,這府裏唯一能嫁入安國公府的便是她的女兒安香嵐了。
興許父親思慮後還會扶她做平妻,那安香嵐也就成了嫡女。
安子衿淡淡一笑,“姨娘且放心,子衿今日好了許多。”
楊氏見她疏遠一般地收回手,隻得訕訕一笑。
她接著麵色轉憂,歎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時候夫人可是極疼你的,夫人早就說了,你的嫁妝可是要單獨備下的,可……”
她似是極為為難。
安子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故作疑慮道:“可怎麼了?”
楊氏重重歎息了一聲,“這筆嫁妝可是大半被充進大小姐的嫁妝中了……你日後也是要進國公府的,那剩下的一點子寒酸陪嫁……可怎麼直得起腰呐!”
“哦?”
安子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楊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楊氏沒有察覺到她的笑意,兀自道:“雖說我的身份低微……可我到底是疼你的!這不管怎麼著也得將你的嫁妝爭一份來!”
安子衿不言語,淺笑著端起了手邊的雨過天青色杯盞,微抿了一口。
楊氏惴惴不安地等著她憋不住怒氣。
安子衿眼裏閃過一絲促狹,“哎……到底我隻是個嫡次女,又哪裏能得了這臉麵,姨娘莫要再說了,容我想一想……”
楊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這丫頭當真是轉了性?!
接著她環視一周,卻沒見到紅藥,“子衿,往日裏你可是最喜愛身邊的紅藥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閑?”
安子衿心中隱隱好笑。
楊氏在自己身邊的安排可謂是用了心,除了紅藥以外,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世的自己真是荒唐可笑!
自己身邊的茯苓和木槿皆是季老夫人親手為自己挑選的丫鬟。
可前世回了洛陽後,茯苓便被安香嵐以廚藝好要走了,最後聽聞得了女兒癆,被送去了城外的莊子裏。
而木槿來求情,說是安香嵐淩虐茯苓,將她活活打成了癱子!
自己哪裏會相信柔弱良善的三妹會做出這樣的事,便將木槿也遠遠打發了。
最終留在自己身邊的紅藥還是安香嵐早年送給自己的丫鬟。
自己同白君佑私下裏的聯係也是全靠了這個紅藥……
此刻的茯苓該是還在安香嵐的聽風樓,而木槿該是在清桐院的小廚房中,自己也該尋個由頭將這二人調回來……
安子衿收起了思緒,淡淡道:“姨娘不知,這丫鬟不懂得規矩,子衿生怕日後她頂撞了其他人……索性便罰她去習規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早領了杖責後,又將她趕去院子後頭的園子裏跟著林媽媽了。
林媽媽為人刻薄,這紅藥恐怕一時半會兒是興不起風浪了。
不過,此時還不能處置了她,對自己來說,這丫鬟還有大作用。
楊氏眉頭一蹙,紅藥可是自己借香嵐之手放在這安子衿身邊絕佳的一枚棋子!
她剛要開口,卻突地聽聞正院傳來了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