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結束後的某一天,我正在刷牙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錄取書。
五年前我映象中的高中生簡直就像是大人一樣,於是我抬起頭看了看眼前鏡子,覺得我五年來還不曾變過,盡管是這樣我還是不得不客觀的認為我已經長大了,然後梳了梳早晨新亂的頭發。我對著我眼前的另一個我說,我馬上要去上高中了,我是大人了!
我後來就讀的那所學校有一個很美的名字——欣源。思索著也許是欣賞的源頭的意思,其實後來才知道,學校就附屬在一個同名的小區內。學校因小區而得名,自然就再沒有揣測名字由來的意義了。
在上高中之前我問過一位學姐高中最難忘的事會是什麼,她告訴我:高一的軍訓,高二的學農,然後是高三全年。還有一些零碎的小事,很多……
按通知上說的,我們的軍訓在8月22日,這一天是小平同誌的生日,讓人記憶特別深刻。通知上還說我們要去的基地叫白草古農場,名字起得奇特,頗令人神往。
那天學校不知道從那裏弄來幾輛破破爛爛的巨龍車來,兩個班一輛。汽車浩浩蕩蕩地排滿了整條馬路的慢車道,許多自行車隻好騎到快車道上,人行道上都是頂著烈日的家長。這天的天氣預報上說當天的最高溫度將超過36度。
我原本認為學校在通知上將這次活動寫得如此隆重——相信本次軍訓會對你的人生產生極大的影響,改變你對人生的看法……。那至少也應該是那種普通的旅遊大巴吧,不曾想到竟如此艱苦。
上了車我得看看那麼能吃苦的司機,結果證明我的想法狠蠢,而且多餘,他也正看著我們呢。我夾在密集的身體裏,衝進車身內小小的甬道裏,在很多身體還在晃動的時候,我坐到了一個與我素不相識的人的身邊。他似乎被驚動,迅速回頭,看了看我於是又看向窗外,似乎我不該坐在他旁邊似的。坐定後我又朝那司機看去,這時他正要發動,便回頭看了看人是否已坐好,然後很坦然的用一塊發黃的毛巾抹了抹額頭,完全不顧後麵那個布滿灰塵的小電扇。
汽車終於發動,我是坐在較靠近車頭的位置,聽到後麵好像誰叫了一聲,便回頭看了看,眼前一片搖動的紙扇,和紙扇後麵一張張閃動著的異常年輕的臉。我忽然感到了我的失策,汗水正從我的頭上滲出經臉上流下來,大熱天扇子總該帶上一把的。無奈之下我隻好拿出一張餐巾紙,裝模作樣的舞動著,結果汗水流淌的更加一發不可收拾。這時我身邊這位素不相識的朋友將一把紙扇遞過來。
“給。”他顯得很誠懇說,“要麼。”
我朝他笑笑不客氣的說,“嗯,謝謝。”扇子看來是新的,好像是什麼空調的贈品。不知道他家是裝了空調還是又裝了空調。我打量了他幾眼,確定此人不像是奸邪之徒後說,你幹嗎帶兩把扇子。
很好奇的望了我一眼,然後打開包。半人高的蛇皮袋已經鼓的很讓人吃驚了,不想他打開拉鏈後,裏麵還躺著n把這樣的,一模一樣的扇子,是某空調的贈品。
他家有幾個空調呀,這顯然不與他的裝備成正比,他身上穿著過去初中發的籃襯衫,腳上穿一雙回力的老式白球鞋。我問道,“你家是空調廠的,還是扇子廠的,這麼多?”他看了看手上的扇子若無其事的說,“我哥哥在商場實習。”我一聽很吃驚:實習就開始貪汙贈品,有種。
極度無聊下我的目光四處摸索著,全車都是陌生人,死氣沉沉。目光四處遊蕩的我忽然在那個蛇皮袋上看到幾個用鋼筆寫上去的字:吳建國。看了我幾乎要笑出來,誰還會給自己的孩子取這樣一個名字,如果我是他媽一定給他取譬如吳發,吳耀前,吳達寬之類的名字。你看看他那張臉,多福相呀!如果給他換一套行頭,他那張臉不動就似乎在對人們說,我發,我要錢,我大款。但我不對他說這些,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裏還是想給新同學留個好印象。想到這裏我坐直身子,故作深沉的看向窗外。
眼前的情景讓我想起往年的春遊,隻是沒了導遊的嘰嘰喳喳,氣氛也夠沉悶。除了不知那個白癡有事沒事的和班主任套幾句近乎外就是汽車的轟鳴,車板夾層間的振聲,自己的心跳聲。
大概是車裏的氣氛太死的緣故,班主任忽然站起來。她的臉熱的通紅,她就坐在車前那個隆起的大烤箱旁邊,我看她是熱的難受了。她先是掃視在場的每一位同學的臉,沒人暈倒,一切正常。她用手抹了抹汗說了一句廢話:“熱不熱。”她不說倒也沒什麼,她這麼一說,不禁又泛起一陣燥熱。我衝她搖了搖頭,想讓他別嘮叨,但她根本沒看我。又說,這幾天有你們熱的了,先適應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