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幽室。
幻麗的光芒將男孩年幼稚嫩的臉照得通亮,藍色的亮芒映入他幽黑的大眼中,閃耀出點點如星般的明澈。
這是一塊很漂亮的晶石,放在了一張高高窄窄的石桌上。
氤氳的淡藍色冰霧,盤旋在空中,一圈又一圈,縈繞在石身周圍。
那光滑的表麵泛著誘惑的光芒,它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似的,有意識的將自身的美麗完完全全的釋放出來…
男孩仿佛快被這塊晶石吸進去了一般,渾然忘我的看著它,癡癡然的,一動不動。
但突然--
隱約一聲慘烈的吼叫聲,把他嚇得渾身一顫,那原已拋在腦後的恐懼和無助又爬上了心頭,如波濤般洶湧,翻滾至他渾身的血脈,他害怕的腿腳都癱軟了。
然而,那晶石散發著本應冰涼的氣息,意外的溫暖起來,似在輕輕叫喚著他…
男孩轉頭,小臉上驚魂未定的懼怕,因為那淡淡的暖意而稍稍緩和,他又凝神盯著它看了一會,接著踮起腳尖,小手正好能夠著晶石…
當他努力伸長手就要碰到時…
一道道絢麗五彩的光射出--
紅的,黃的,藍的,紫的…快的令人眼花繚亂,男孩卻一瞬不瞬的盯著看,生怕遺漏任何一個細節。
片刻之後,彩光一點點消失,最後隻剩下一片淡藍,融合在那炫幻之間,完美的協調。
男孩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小嘴微張,看著藍暈中的畫麵…
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女孩,明淨如水的大眼睛,粉粉嫩嫩的小臉蛋,趴跪在一張軟榻上,眼睛朝著的方位正巧對著他,隻見她咧開了嘴,眯彎了眼,很開心很愉快的笑著。
似乎有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入男孩的耳中,猶如一道春風,煨暖了他顫抖的身,撫平了他驚恐的心…
男孩傻傻的看著那畫麵,足足有一刻鍾。
待他回神,想拿走晶石的時候,畫麵猛地消失了,而石門卻意外的打開了,他嚇得縮回了手,聽見外頭好像有聲響,又是一嚇,便趕緊逃出了石室。
然而,那燦爛的足以媲美陽光的笑顏,深深的刻在了男孩的心上。
……
“夜兒,替我去毀掉一樣東西。”
允天刹斜靠在軟椅上,將一杯樽夾在中指和食指之間,舉到鼻下輕輕的嗅著。
一身白衣的夜緩緩轉頭看向允天刹,毫無表情,不發一言。
允天刹早已對這種反應習以為常,幽幽的開口,“恒明山,將軍府,一塊藍色的晶石。”
夜的食指輕輕顫動了一下,兒時的記憶模糊的浮現腦海,而心中卻毫無預兆的蹦出那個陽光般的笑靨,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那個笑容仍是如此清晰的印刻在他的心底,磨滅不去。
“夜兒?”允天刹慵懶的挑眉,稀奇,自冥世炎死後這個像是一塊冰的少年竟會有恍然失神的時候?
“是。”
夜淡淡的應了一聲之後,便退下了。
恒明山。
白色的衣衫飄飄揚揚,風眷戀似的一遍又一遍親吻著他絕美的容顏,陽光也湊熱鬧般的跳動在他的雙眉之間。
還是夏天,楓葉是怡人的翠綠,層層疊疊,鬱鬱蔥蔥,是一個異常晴朗清爽的好天氣。
夜的步伐竟顯得有些輕快,漠然的唇線一彎發自內心的上揚,快到了,將軍府。
在冥世炎死後,他並不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聽命於那個似乎是他叔叔的人的話,隻因,有太多的謎團困擾著他,師父的死,還有爹娘的死…可以他的武功是絕對敵不過那個男人的,於是,隻能在允天刹給他一個一個指令中,順藤摸瓜,必能知道事情的原委。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夜,被一陣鴨叫似的聲音震的有些莫名。
“喲,這裏有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夜循聲望去,接著迅速轉了回來,繼續向前走著。
“哈哈…小娘子害羞了…”
他感覺到那幾個人已經漸漸追上了他,他便加快了腳步,想擺脫那些公鴨子,不是害怕,更不可能是害羞,而是…那些人的模樣實在是讓人有些彪汗…
“別跑嘛。”一個長相奇特的大漢擋住了夜的去路,一臉色眯眯的表情,“近看更是標致的緊啊,兄弟們,來看看,這下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語畢,還不忘搓搓那兩隻肮髒的手。
“哪是啊!你這豬頭豬腦的笨蛋!他是個男人”
另兩個大漢圍了上來,完全擋住了夜的去路。
“什麼?是男人?”先前那大漢不可置信的大叫,“奶奶的,一男人做啥長這麼標致…”
三人中較為高大的那個大漢猛地敲了他一個爆栗,“滾開點,爺爺我現在餓著呢,問這娘們似的男人要點酒錢。”
“是是。”被打的大漢頓時低頭哈腰起來,接著凶神惡煞的對著夜,“快點把錢交出來!”
夜輕歎,浪費了這樣好的風景…
“喂,叫你把錢拿出來!”
就在旁邊的幾個人喳喳呼呼的時候,一個清朗明快的聲音響起,似曾相識。
大漢們被來者吸引過去,沒一會,就動起手來,夜靠在不遠處一顆楓樹上,欣賞著那個“男子”打架的風姿,可他早已看出,那是女扮男裝。
如他所料的,那人沒幾下便收拾掉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漢們。
看著她緩緩的走向他,陽光透過層層楓葉,散成點點金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被鍍了一圈晶亮,俊秀可愛的臉上帶著戰勝後得意明媚的笑容,他的心忽的一陣緊縮。
那個時不時總是冒上心頭的笑容,與如今這個重疊…
心中瞬間湧起的狂喜,衝擊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知道,他已然沉淪迷醉在這個笑容中,心甘情願的。
……
小漓,從一開始,我就認出你來了,那份埋藏在心底好久好久的感情,你可知道?…
如同一塊藍色幕幔的天空,雪白的雲朵變化著萬千形狀,輕輕的飄浮…
冷星閣的後院。
時間恍若定格在了前一刻,冷咧的空氣緩緩流動。
那身一直纖塵不染白衣,如今印上了大片的鮮紅,正不斷的擴散開,蘊染開,更顯慘淡醒目。
絕美的令人窒息的容顏,薄薄的肌膚仿佛是透明的,那雙原本幽黑深邃的眸子,光采正一點一點的流逝,緩緩的閉合在了一起,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如孩童般純真幸福的微笑…
好美好美…美的不象話,美的不真實,這樣的美麗仿佛下一秒就會幻滅。
一滴,兩滴,三滴…晶瑩剔透的水珠一顆接著一顆的墜落在夜的臉上,下雨了嗎?不是,嵌在晴空中的太陽雖顯清朗,但是並沒有下雨。
那這是什麼水?溫溫的,熱熱的,沿著昔月漓的臉頰不斷往下淌…
她空靈茫然的看著懷中的人兒,似是睡夢中的仙子般,渾身泛動著靜謐寧然的晶芒,伸起滿是鮮血的右手,微顫著按到夜心髒處,毫無震動的胸膛,讓昔月漓猛打了個激靈…
接著,身子開始劇烈顫抖起來,視線模糊了一次,清晰了一次,感覺身體內有什麼東西即將爆發出來,她緊緊抱住夜的身體,方才的那句話一直在腦海中回響。
……
“小漓,我真的…好愛你。”
……
愛我,就睜開眼睛來!愛我,就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愛我,就快點起來,不要賴在我的懷裏,趁機占我便宜!愛我的話…如果真的愛我…就好好的活著繼續愛我呀!我不要你閉上你的眼睛,我不要你鬆開你冰涼的手,我不要你一句話都不對我說!
這算什麼愛?!算什麼?!還有好多疑問沒有解答,你若是睡去了,誰會再繼續守在我的身邊?!誰會繼續對著我清澈的笑?…你回答啊!回答!
昔月漓將臉深深的埋在夜的頸項間,整個人不住的哆嗦著,她想大叫,可是喉間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