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便想起楚青衣飛揚不羈的麵容,光華璀璨的桃花眼,一時思念便泛上心頭。
青衣……你此刻該在北霄宮中罷……
你必然還沒找到你的妹妹,否則早該回來了……
……你可知道……你惹上麻煩了……
也不知你該如何處理才好……
嶽漓函靜靜地倚在車廂上,深思的看著寧宛然。
這並不是一個愛笑的女子,她溫和而有禮,時常向你溫婉地笑,可是她對你笑的時候,眼中卻隻有淡然與疏離……
此刻,她在笑,眸光如水,含情脈脈,流轉間,光彩熠熠,似能溺斃了人……
嶽漓函默默的想著自己後宮中的幾位妃子,或濃妝或清淡、或嬌豔或清麗。當著自己的時候都是一色的溫婉柔情,背著自己的時候……他忽然皺起了眉……想起自己從未關心過她們背著自己是甚麼樣子,想必隻有哀怨與嫉恨罷。
哀怨自己又長久不來,嫉恨最近承寵之人。
他忽然便有了幾分惡意,想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如何想的。
“聽說楚青衣為人風liu瀟灑,處處留情?”他不緊不慢道。
寧宛然微微一驚,用奇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才能不引人疑竇。思忖良久,她才慢慢道:“青衣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他的!”
她這略帶猶疑,卻又強作堅定的表情看在嶽漓函眼中,卻又是另一種意味,似乎便是心生疑慮,嘴上猶自強硬的小女子。
嶽漓函的心莫名的便柔軟了,他不再說這些,隻是低了頭,靜靜看書。
她不說這些,寧宛然倒安心了許多,伸手打開自己的小箱籠,取出女紅,仔細端詳。車子本來甚是顛簸,嶽漓函雖叫人墊上了一層厚厚的軟榻,怎奈畢竟是木製車輪。好在寧宛然那帶了女紅上車,原本也隻是為了手上有件事做,不想與人多話而已。
車子的顛簸,被厚厚的軟榻減去了幾分,帶了幾分搖晃的車,卻似乎更宜睡眠。寧宛然經了一夜的折騰,精神本是極疲乏,一時睡意湧了上來,竟斜倚在軟榻上,睡了過去。
嶽漓函卻放下了手中的書,抬了眼細細的看她。
清麗絕俗的麵容,空靈淡靜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優雅嫻靜……他皺了眉,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一時卻又怎麼也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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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連行了數日,沿途卻也安靜。
嶽漓函除了第一日問了些事情,以後也極少問什麼,便是偶然閑聊幾句,也多是詩書時事,寧宛然小心應答,自覺並無問題,卻不知嶽漓函心中已是震驚至極。
南嶽民風開放,不禁閨閣女子出門,大戶人家女子多習詩文書畫,所謂才女並不罕見。但如寧宛然這般詩書隨口拈來,時事任意評說又且井然有序者實不多見。
他早前雖知寧宛然有宛記金樓,又一手打點淩家產業,但也隻以為是楚青衣在其中幫扶,卻不料竟是寧宛然一手作為。
一日便忍不住笑道:“楚夫人高才,惜是女兒身,若是男子,朕必令你執掌戶部,為天下百姓計!”
寧宛然聽了這話,也隻一笑,並不當真。她自不會在男尊社會與一個皇帝大談男女平等,她隻想安然的活著,不委屈自己,或者有一天寂寞了,會尋一個平凡男子共渡餘生。
前提是,她能找到那個既平凡又能讓她認可的男子。
她輕輕歎了口氣,有時候她也想,人活百年,何不轟轟烈烈一番……
隻是……太累了……何苦呢……上輩子也累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