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影的心情很崩潰,幾日前跟著主子去大暨,主子和那薛老頭明明計劃好了,讓我點燃那花哨的稀裏糊塗的裙子,給蓁妍女帝的宴會平添幾抹神秘而豔麗的色彩。結果主子臨到頭了,突然決定不再趟這趟渾水,我將裙子交給女帝之時都能感受到,背後薛老頭陰測測的目光,如同千萬根針猛地紮過來。
事後薛老頭派人來算賬,主子竟然讓我孤軍奮戰一百多人,自己去紅石山欣賞火燒妍華殿的美景!太不厚道了!害得我肚子前麵平白無故添了道醜陋粗鄙的傷疤!
後來那大暨的勞什子公主居然沒死,還跑到我們大宣這兒來了,主子又要我把她們給嚇回去,還不許殺了!真不知道主子腦子裏想的什麼,我等粗鄙之人果真不可細想,想想都是滿腦子的陰謀詭計。
結果呢?那公主的侍女突然一個河東獅吼,嚇得身負重傷的我居然傷口裂開了!敢情好那大宣公主還有武功,一個簪子猛的射過來釘在我腦門上邊,唬得我心都驟停了!我哪敢再多做停留,趕緊跑啊,但是出於良心的譴責,我還是決定回去偷聽那公主與侍女的對話,內容真心勁爆啊,結果主子非但不理情,還賞了我兩百杖責!屁股都爛成花咯!
殺影寫下最後一字,右手緊握那筆猛地用力,聽見“哢”地一聲,驚喜的發現筆沒折斷,倒是手臂的力連帶著牽扯到肚子和屁股的傷口,才結了血痂的地方又隱隱透出鮮紅的顏色。頓感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毀在了主子的手上,想想當年殺人飲血的日子,再想想現在連支筆都跟自己作對,心情更崩潰了。
這時,似是一陣風吹來,殺影桌上寫著滿滿血淚史的牛皮卷突然消失地無影無蹤。
殺影心中猛然一緊,感到脖子後寒意襲來,卻不敢妄動,餘光瞟到背後那人衣角處一朵寒蘭潔白柔嫩,皎潔清麗,心中打了個戰栗,“主子……。”
“嗯?文采不錯”,那人聲音慵懶磁性,邪魅狂狷,仿佛潛伏在暗處眼中閃爍著熒熒綠光的狼,奸詐狡猾,伺機而動,“這些日子確實委屈你了。”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風,那牛皮卷又安穩地回到了桌上。
殺影身子一僵,麵上的笑容卻燦爛如花,“怎麼會!主子這些天對屬下時時照顧,屬下感激都還來不及呢!”說罷,趕忙起身,指著自己剛坐過的凳子,連忙道,“主子,坐,來坐!”
那人也不計較,坐了上去,半晌,聽見他悠悠道,“既然如此,那便說說你聽見了什麼。”
殺影降低了音量,道,“那大宣公主和侍女吵起來了。恩……也不算是吵,我看那公主知道了這種事最後都沒放在心上,是那侍女衝著公主吼了幾句就跑了,講的大概就是那公主早就知曉侍女其實為她的親生妹妹,卻並未告訴女帝害得她在什麼山莊累死累活的。”
那人似乎沉吟了一會兒,起身撫平了衣角的褶皺,緩緩道,“薛懷天懷疑蓁茗公主逃到了大宣,你將她的侍女捉來給他吧。至於那公主,我還想看看她到底值不值得。”那人的聲音略微勾起一抹興味,緩步出了房間。
殺影歪過頭,轉了裝眼珠,那沒心沒肺的女人值得些什麼,至於主子要拿她妹妹的命去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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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淺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那位麵容蒼老的主持,以及那紋著對比翼聯飛鳳凰,長約半尺,寬約三寸的木盒。
蓁淺睜開眼,目光投向房間裏做工粗疏的木桌,其上就放著那主持交給她的木盒。
她小心翼翼地將木盒捧到了床上,打開暗扣,木盒的蓋子便自動彈開,其中之物被一張紋著素潔淡雅,白清如雪的梨花絹帕包裹著。
蓁淺低頭撫著絹帕,眼眸垂著看不清其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