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雲的心中對眼前這個人有說不出的厭惡和懼怕。想到孫傲塵此時就在一邊屏風的後麵站著,她既覺得甜蜜,也覺得愁苦,心中更加充滿了怕孫傲塵被這人發現的不安。因此,她強打著精神應付了這人幾句之後,便好似發牢騷般的說了這番話。
誰知這人聽了以後,卻一下子惱怒起來,他“騰”的站起身來,一張臉漲的通紅,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指著紅雲,萬分氣惱的說道:“你。。。連你也這麼說。”
接著,他似乎覺得沒有必要和這樣一個賣唱的女子一般見識,便忍住了沒有發作。又坐回到椅子上,端起酒杯一口喝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對紅雲說道:“真是個婦人,與那起子小人一般的見識,專會亂嚼舌頭打橫炮。
我能中途改了武職,又一路熬到四品,固然離不開上司的賞識,若我自己不濟也是萬萬不成的。莫要見我至今還在這兒,就說鼇中堂不肯提攜,你見別人誰有我這般的際遇?上次我進京,中堂大人還賞了我一個玉如意呢。再者,這寧古塔有什麼不好?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隻要能把這次的差事辦好,我必能。。。。。。”
直到此時,孫傲塵才明白原來這個人竟然是鼇拜的一個什麼侄子,怪不得就憑他這副樣子,也能做到四品的武官,而劉振邦也能混出今天這樣的局麵,並時時處處都以朝廷的人自居,原來一切的根源都在這裏呢。
看他一口一個鼇中堂的叫著,想來必是像紅雲說的那樣,他並不怎麼受鼇拜的待見,隻是自己仗著這麼點關係在外麵招搖罷了。而此時,鼇拜正炙手可熱,下麵的官員難免會竭力的與他結交,以借機討好鼇拜,官場不都這樣嗎?原來他與劉振邦都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呢。
不過看他這樣拚了性命一般地想把鼇拜想做的事情做好,倒也是一個投機鑽營的好手,不然正像他說的那樣,肯定難有現在的局麵。此時的大清朝廷好像是禁止官員piao娼宿妓的,他卻公然穿著官衣來到這春香樓,這一方麵是因為這裏天高皇帝遠,而另一方麵也可見這寧古塔城裏似乎真的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紅雲本來就心神不定,剛才見這人幾乎便要發作,很是被嚇了一跳。此時見他遏止了怒氣,卻又是表白又是炫耀的和自己說了這麼一番話,這才又放下心來。不待他說完,便又是撒嬌,又是哄他的說:“爺何必生氣,在這寧古塔城裏,有誰不知道爺的厲害呢?卻不知道爺今天是撞了什麼邪魔,偏跟我一個賣唱的歌女提什麼黃子換地的事,紅雲不懂,也懶得聽呢。
倒是爺好生的發發慈悲,早些的給我脫了籍是正經,紅雲念您老一輩子的好。”
那人聽了這話,似乎也才醒悟過來,立時換了一副淫邪的笑臉對紅雲說道:“說得是呢,守著你這般一個小嬌娘,卻淨說些糟心的事情,爺倒真是糊塗了。罷了,過去再給爺唱個曲兒,若能侍候得爺高興,不定真的就把那事給你辦了。”
紅雲則白了他一眼,一麵起身走到琴邊坐下,一麵悻悻的說道:“整日就隻會說嘴,何曾見你。。。。。。”
那人不待紅雲說完,便不耐煩的嗬斥她道:“讓你唱,好生唱便是,偏又嘮叨這許多。難道我給你的銀子少了?還要趁我不在給人家唱曲,賺些昧良心的錢,真是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就你這副貪心不足的模樣還想脫籍?告訴你,今日你侍候得好便罷,惹得爺惱了,封了你這春香樓也是小事。”
紅雲的心中更加覺得不安,卻竭力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嘟嘟囔囔的說道:“天地良心,紅雲何曾做過這樣的事情?爺是在外麵受了人家的氣,存心尋紅雲的不是呢。”
那人卻不理紅雲的委屈,端起杯子又喝了一杯酒,又恨恨的警告紅雲說:“還有你那豬頭一般的弟弟,我既能。。。。。。”
聽到這人提到自己的弟弟,紅雲立時像是被他抓到了軟肋,真的不敢再說些什麼,隻是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我唱便是”,然後便又撫著琴唱了起來:“豆蔻花開三月三,一個肉蟲往裏鑽。。。。。。”
孫傲塵站在屏風的後麵聽紅雲唱得神不守舍,隻是在應付,聲音也在微微的發抖,知道她的心裏真的害怕。而他聽紅雲所唱的曲子,委實是豔俗不堪,知道肯定是那人喜好這口,她才會如此的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