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生活的一角 (五章)
蔡 旭
一棵樹
從鄉下走來。隻因長得人高馬大,安排在機關大樓的門前。
綠化了城市的天空,引來幾許讚賞的目光。
一些同樣從鄉下走來,卻在街道上找不到位置的樹木,不由得暗歎起自己的命,還有失落的運。
大樹卻有自知之明。它們的差別,隻是一百步與五十步。
它知道自己隻能站在門口,卻進不到大樓裏去。
沒有那本戶口簿呀,你就當不了樓裏的人。
隻能當保安。
這片被囚禁的土地
這片土地被囚禁多年了。
沒有高牆,沒有大鎖,也沒有鐵絲網。
就公開地晾在城市的身邊。每一雙眼睛都見得到它的荒蕪,但都看不到捆綁它的那些繩索。
自從一個大紅印章蓋住一個大圈之後,這一片土地便停止種植了。
不種糧食,不種蔬菜,甚至也不種房子。
隻種著荒草、汙水,還有垃圾。
這片土地被囚禁多年了。
丟荒了多可惜呀,即使種糧種菜,也不至於浪費。
但種糧種菜種不出多少錢,比不上丟荒的效益。
這片丟荒的土地,一直在睡覺中增值。
這些年,房價的潮水在翻滾式上漲,城市的地皮卻越來越少。而且越少越漲,越漲越少。
這片被囚禁的土地,在囚禁中身價又翻了幾番。
不是有紅頭文件在管著嗎?
有呀。不過有些管文件的人在耳熱酒酣中,心照不宣了。
那些從腐草叢間流出的肥水,正在月黑風高夜被分享。
老報人
我走進報社大樓,又走出來。
進去時,保安一個手勢伸出,問我找誰?
沒有工作證?要登記,看身份證。
出來時有人送出,說保安是後來的,別見怪。
一想也是,我退休也有幾年了。
進去時風華正茂,出來時鬢發滿霜。
正如有詩人說,青春讓大樓的嘴巴吃掉了。
一晃幾十年,也不知是否可堪回首?
想當年麵對現實,我亦或有選擇性失明。
真不如這位保安,火眼金睛,誰也別想混過去。
到果園摘荔枝
路過五月的風,據說給荔枝園帶過什麼口信。
所有的果子,都羞紅了臉。
一個個笑渦裏,儲滿了蜜。
聞風而動的城裏人,風一般湧進果園。
興高采烈,爭先恐後,迫不及待。
一邊動手,一邊動口。
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想得到什麼。
家傳美味
蘿卜幹炒雞?誰的發明!
把高貴與貧賤,混為一談。
不用油,也不用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升級成一道名菜。
姐姐端出來時,說她這手藝隻學到了幾分。
以前,曾是母親的拿手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