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郵局取了一筆相當於一個月工資的稿費,然後從郵局中走了出來,招來一輛三輪,坐在上邊,往三裏外的辦公大樓走去。

我坐在車上非常高興,因為這幾筆稿費都是來自國內各大報刊副刊上文學作品的報酬。

心情愉快,就免不了吹口哨,就想與三輪車工人說話。我看著他臉,很蒼老的樣子,就很謙虛地問他,小兄弟,你多大了?我看他樣子快五十了,誰知他說出的歲數,竟然比我說的還小十歲,而且,他還真的小我兩歲。

我心中動情地說,兄弟,你辛苦了,定是早出晚歸的。晚上最遲十一點收車嗎?

他點點頭說,差不多,沒什麼,雖然累,但是心中高興。

我問他,哦?你有什麼高興的事?

他說,女兒就在那裏麵讀高中呢。他朝右邊的高中學校偏偏頭。

我一下來了興趣,因為這所中學就是我的高中母校。我曾經是那時學校裏最不聽老師話的怪學生之一,我的學習成績在校時也非常差,但我一直偏激地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所學校也應該以走出了我這樣的幽默作家為榮。於是,我撿最好的對他說,真的嗎?我想,她的學習成績,一定是班上前幾名?

說真的,我認為我的奉送夠慷慨的了。

他說,不是,是全年級第一名。

我問,她那個年級有幾個班?三個還是四個?

他說,十六個。

我的高興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想起我的讀初中的兒子,他每月花的錢聽起來好像有他女兒三四個那麼多,更主要的是他有一個作家爸爸,但是他的成績一直穩居班上中下遊,語文是臭中之臭,倒是電子遊戲樣樣精通。我們的教育對他長滿老繭的耳朵已經不起什麼作用了。

看著這個扭動著身子在蹬車的兄弟小老頭,我心中充滿無言之痛。

我說,停車。

車一下刹了下來,他問,什麼事?

我說,我要下車。

我跳下車來,將一張五元的錢給他,對他說,你不找那三元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他問,啥條件?

我說,讓我把你蹬到辦公大樓去。

他說,那怎麼要得?要不得的!

我說,要得的。我中午吃的紅燒兔,可能是壞的吧,這時肚中全脹滿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