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的是謝靈運雖終日談佛說理,但其心中充滿的卻並不是悠閑和寂靜,而是深深的憂慮與躁動不安。對為官的態度也是既心生憂懼而又趨心名利,既極其厭惡而又終不能舍,不像王維那樣“無可無不可”,行藏出處都十分灑脫自如,故最終逃脫不了“亂世文人刀俎物”,被加以謀反罪名殺戮的悲慘命運。即使在最後寫下的《臨終詩》中,謝靈運盡管也說:“恨我君子誌,不獲岩下泯。送心正覺前,斯痛久已忍。惟願乘來生,怨親同心朕。”似乎是與人無怨亦無憎了,但仍懷有“龔勝無餘生,李業有窮盡。嵇公理既迫,霍生命亦殞”的遺恨,七情六欲仍未斷滅,這與後世王維、蘇軾等人那種處世為人當體便空、處處無非般若、在在皆入涅槃的佛學修養相比,謝靈運終遜一籌的緣故也恐怕正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