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蔡天化這日到了河南開封府,尋了客店住下。當有店小二前來招呼,蔡天化即叫他先打二角酒,揀兩件有口味的菜來。店小二答應下去,當下拿了二角酒、四碟菜,擺在桌上。蔡天化將酒斟了一杯,端在手中喝了一口,又揀了一筷子菜吃了下去,便問店小二道:"你姓什麼?"小二道:"咱姓洪名喚洪四。"蔡天化道:"你是這本地人氏嗎?"洪四道:"咱就是本城的人。"蔡天化道:"咱且問你,這河南古稱繁華之地,想那煙花中的所在定是不少。你可知道這裏哪一家有出色的好媳婦兒嗎?"洪四見問,不知這媳婦子就是婊子。原來關東一帶的婊子,皆叫"媳婦子"呢!洪四便問道:"你老說媳婦子,這是怎麼講?"蔡天化道:"你不懂嗎?咱告訴你,這媳婦子就是婊子的別名。咱們那裏皆是叫他媳婦子的。"洪四聽了,這才明白,當下答道:"你老不知道,這裏人叫婊子是喚做粉頭的。你老是問有什麼好出色的粉頭。這裏粉頭卻也不少,皆是些家常貨。隻有枇杷巷柳二家,新到的一個粉頭,喚做花月英,是南邊人,今年才有十五六歲,生得真是美貌異常;而且唱得一口頂好的京調。咱們這裏那些鄉紳老爺們,誰不與她來往?還給她起了個綽號,喚她做蓋河南,因此這花月英,就高抬聲價起來。平時見了客,真要那客人模樣兒好,錢鈔兒好,方肯招待他。若有一件不到,她見了一麵,第二次再也不肯出來陪他了。還要一件,若是有人要在那裏住宿,除去外麵的使用不算,她要三十兩一夜。還要客人是個標臉;若生得醜陋些,便是三百兩,她也不肯給他住宿。生得可真出色,就是那性情兒太傲些,眼眶兒太大些,瞧不起人。"蔡天化聽了,暗道:"咱不管她性情兒傲,眼眶兒大,等一會兒,咱便去她那裏會她一會。她果然殷勤相待,咱就使三十兩銀子,在那裏住下,也不算什麼大事。她若有些兒不到,咱便黑夜裏去與她宿了,她又怎奈咱何?"心下想罷,便向店小二說道:"枇杷巷離這裏有多少路呢?"店小二道:"離咱們這裏不遠,出了門向東,走彩衣巷,過落星橋,再向南一直走,過雙珠巷,再向西就是枇杷巷了。不過隻有二裏之地,你老要去嗎?"蔡天化道:"咱正要去見識見識。"店小二道:"你老既要去,咱給你老領道兒便了。"蔡天化道:"好!等咱飲過酒,你便領咱前去。"店小二複又笑道:"咱可真發昏了,和你老講了這半天的話,還不曾請教你老尊姓?咱可不該死嗎!你老貴姓呀?從哪裏到此?也得見教。"蔡天化道:"咱姓蔡,由關東到天津、山東、徐州、淮安有事。現在剛從淮安到這裏,做些買賣生意,尋找兩個朋友。"店小二笑著走了出去。一會子蔡天化酒已吃完,便喚店小二領他去訪著花月英。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