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清河縣境阪浦地方,多係鹽儈居住。內中有兩家鹽儈:一個姓李名喚成仁;一個姓刁名喚祖謀。這刁、李二家,即是貼鄰居住,雖不能稱為通家之好,卻也頗談得來。李成仁居心忠厚;刁祖謀卻是好險無匹,更兼家道貧窮。這一日,刁祖謀忽然心生一計,走至李家門首,喊了一聲:"李家仁兄回來麼?"李成仁見有人來問,他即走了出來。見是刁祖謀,便請他進去。刁祖謀道:"老哥此趟出門,一定是得法的。"李成仁道:"什麼得法?不過料理些未完事罷了!"彼此就談了一會,見已是晌午時候;李成仁留他午飯。飲酒之間,在先無非說些經紀的話。酒至半酣,刁祖謀忽然歎氣說道:"小弟是苦於本短,看著一場大利,不得到手,隻好讓著旁人去得。"李成仁原來為人雖然忠厚,卻有一層,利心太重。刁祖謀又深知他見利忘義的,故此拿這個話去誘他。哪裏知道李成仁聽是此話,不知是計,卻認以為真,因問道:"刁兄!你說什麼一場大利,這話可真麼?"刁祖謀道:"怎麼不真?而且是千真萬實的事。現在有個南京客人,販了百十匹綢緞,到海州、徐州以上一帶販賣。不意走到海州,才知徐屬以上一帶,去年被了水災,無人愛買,僅靠海州一處銷售,哪裏能銷得許多?若再盤運回去,往來水腳,沿途關稅,更不上算。因此那南京客販貶價賤售。若得數百金,將這宗綢緞買下來,隨後再賣出去,雖不能對本對利,五分利錢靠得住的。小弟是短於財,見著此等大利不能到我手,你道可惜不可惜麼?"李成仁道:"如兄所言,究竟要多少銀子,才得將這批貨買下來呢?"刁祖謀道:"大約至少也須五百兩紋銀。"此時刁祖謀已早料定李成仁入了圈套,因此說道:"小弟昨日已經向友人借了一百兩,自己湊了一百兩,打算前往海州先買他一半。後來聽人說起,那南京客人雖然貶價銷售,卻也不肯分幾起售出,須要一起售去。小弟聞得此言,雖有二百兩銀子,仍是毫無用處,因此就將這一百兩銀子,就還了那個朋友。"李成仁道:"刁兄你那一百兩銀子,雖已還去,如果有人與你合本去做,這一百兩銀子可拿得回來麼?"刁祖謀道:"拿是拿得回來,但哪裏有人肯與我合做呢?"李成仁道:"你如果真拿得回來,我便出三百兩銀子,與你合做。"刁祖謀道:"此話真麼?"李成仁道:"誰騙你來?"刁祖謀大喜,即刻吃完了飯,辭別而去。到了晚間,果然帶了二百兩銀子來,當時交與李成仁道:"我們後日便可動身,約定一早下船。我先碼頭上雇定船隻等候,你可隨後就來,愈早愈妙。"李成仁答應。刁祖謀辭去。此時李成仁的妻子王氏知道此事,卻不以為然,就極意阻攔。李成仁不聽。到了第三日,天將微明,就起來帶了五百兩銀子,出而去。不一會已至碼頭,習祖謀早巳在那裏守候。便將李成仁邀至酒店內且飲三杯。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