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家夥居然還在自己麵前吐沫橫飛的吹牛,朱卓心中冷笑。一千士兵?曹豬毛可是從北方那片被血浸染了的大地殺過來的。哪裏是那麼好對付的。想到這裏看向朱由的眼神不禁越來越嚴厲了起來。
幸好這時馬華那略帶點嘶啞的公鴨嗓子適時的響了起來,才打斷了朱卓那越來越出離的憤怒:“曹豬毛不過是這亂世中的一支野狗而已,胸無大誌且貪婪狡獪,絕不敢舉兵攻打潁川。更何況潁川雖然兵少,但這幾年來一直加固城防。對於那些缺少器械連武器都不全的流寇來說,無異於固若金湯。”
“不過”馬華撚著自己頜下那稀稀疏疏的幾根胡須沉吟了一會兒:“我真正擔心的是李家塢會不會有援兵過來。畢竟我軍久戰不利軍心已沮,這時如果李家塢派出一支奇兵的話倒確實是難以對付。”
朱卓難得的笑了一笑:“這個倒是不用太過擔心,張賓的來信中已經確定說明了會讓劉漢的大軍牽製李矩。李矩恐怕現在也是自身難保,那裏還顧得上這裏。”
馬華看著朱卓那自信的笑容,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說道:“那滎陽李矩也是人傑,此番就算我軍攻陷了霸王寨,此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更何況咱們這番是為了羯胡辦事,以後在這中原地域。。。。”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了,隻是搖頭深深的歎息。
朱卓的笑容也在臉上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長歎了一聲站了起來對著二人長身一躬,低聲歎道:“兩位也算我身邊的老人了,跟著我朱卓這麼多年何曾看見我做過見利忘義之事。可是我朱卓在這世上苟活了四十三年,唯有固兒這麼一個骨血。當年我愛惜塢中的父老鄉親性命送固兒去石勒處為質,本已對他不起。如今這最後一個機會,我又怎麼忍心錯過。兩位先生如果為我朱某的所作所為不恥,我朱卓也確實無話可說。兩位若是實在要走,朱某也隻能千金送歸。”
看著他那略顯憔悴的容顏,馬華和邊城暗自心中歎了一口氣。這一刻的朱卓已經老了,那微微蒼白的頭發和臉上掩飾不了的疲倦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衰老。這一刻的他已經不是那個縱橫馳騁的中原大豪,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父親為了自己的兒子在向別人祈求。
一直默不作聲的邊城終於開口了:“我是個粗人,大道理我也不懂。隻知道朱塢主不管怎麼也保全了咱們潁川百姓的一條活路。何況我的妻子兒女都在這兒,難道還真的跑去那人地生疏的南方去。”說著把眼睛瞪向了馬華。
馬華苦笑了起來,第一次沒有和邊城意見相左;“我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若不是塢主收留,早就死在這紛亂的世道上頭了。現在好不容易田地有了,再加上三房嬌妻美妾。這都是塢主的賞賜。我馬華雖然為人並不地道,但也不是個無恥之人。離去之事還是休談了吧。”
朱卓默默的聽著,忽然大笑了起來。笑聲豪邁,似乎那些往昔的豪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既然兩位於我同心,這中原之地又何處去不得。讓我們共同把這個山寨拿下來,也好以後再也不受那些該死的羯胡牽製。”他的語調又忽然轉為了蒼涼:“我也不想攻打這個山寨,可是這世上之事又有幾件是真正能夠如我心意的。”
山裏的夜晚,天已經有點涼了。李明珠用力夾緊了自己身上的單衣,可是仍然感覺得到滲透進來的一絲絲寒意。
已經是第四天了。敵人雖然還是沒有能夠攻進山寨,可是寨子裏準備的石塊已經不多了。也許明天就是破寨之日了吧,李明珠默默的想著。雖然身邊的這些剛剛從農夫轉變成戰士的人很勇敢,可是她還是不能相信他們能抵禦住下麵那支部隊的進擊。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無力。
也許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女人吧,以前每次出謀畫策的背後都有著幾個堅強男人的背影。可是離開了他們,自己卻顯得這麼的軟弱和無助。看到月娘帶領著那些婦女都在盡自己所能的幫助守衛,她感到羞愧。自己不會生火做飯,自己連那些血淋淋的傷口都不敢看更不要提什麼照顧傷員。自己甚至還必須身邊留下一個侍女來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李明珠第一次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恥辱。
也許祈禱是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了吧,李明珠悲哀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