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宋仁宗聞奏思親 王刑部奉旨審案(2 / 2)

倘無此事,兩宮太後一怒,則黑臉官兒,豈活得成!況乎謊奏君王,讒汙國母,罪該萬死,我王乃至聰天子,豈能任他如此作弄。”龐妃雖然狡猾,惟君王心下分明,知包公乃是正直無私,清官豈是輕信無憑謊奏。且破窯婦人說得有憑有據,豈是疾犯瘋癲?因此仍自悶悶不樂。龐貴妃見君王惱悶,傳旨排宴,百般嬌媚,趨奉君王。

慢言宮中夜宴,且說安樂宮中劉太後,見郭槐久去不回,想道:不知外廷有何疑難國政,兩次宣召郭槐,去得許久,尚未還宮。正盼思之際,忽有太監四人,急匆匆報進宮道:“啟上太後娘娘,不好了!”劉太後在宮闈三十餘秋,從未聞“不吉”二字,今聞此急言,不覺大怒,罵道:“狗奴才,何事大驚小怪!”眾內監稟道:“隻因當今萬歲爺,已將九千歲拿下。宣去非為別事,乃是包大人奏明聖上,為十八年前狸貓換主、火焚內宮之事。”劉太後聽了,吃驚不小,連忙立起道:“萬歲怎生分斷的?”內監道:“萬歲爺要九千歲招出真情,九千歲隻言並無此事,萬歲爺即喝值殿將軍,登時拿縛了九千歲,發交刑部尚書王大人審斷去了。”劉太後聞言道:“果有此事,你們且退外去。”四內監遵命出宮,劉太後惶恐無主,自念:十八年前將太子換去,暗害李妃,但機關秘密,無一人得知,因何今日泄露,有人告訴包拯?又值君王偏聽他言,將吾心腹人拿下,若還究出當時情事,郭槐固不免重刑處決,即老身也難免有欺君害主之罪。幸喜當今不是發交包拯審斷,還有挽回之機。想王刑部雖是一位清官,不貪財寶,諒來及不得包拯鐵膽銅肝之硬,且將密詔行下王炳,將金珠寶貝重賞他,豈有不受?難道他懼怯包拯,反不畏我?倘王炳肯周全郭槐,私留一線,郭槐無罪,我也無虞了。劉太後定下主見,登時修密旨一道,外有馬蹄金五十錠,明珠三百顆,打發心腹內監三人,另遣王恩齎了密旨,將曉時候,潛出後宰門,往刑部衙門而去。

按下慢提,再說王刑部是日將郭槐暫禁天牢,進歸內衙,有馬氏夫人出來迎接坐下,夫人開言道:“相公今日退朝甚晚,又有不悅之容,不知何故?”王炳道:“夫人,茲因領了聖旨,為聖上內廷一大異事,想來實在難辦。”馬氏道:“老爺官居司寇,隻管得頑民匪盜刑務事情,如天子內廷大事,都有富太師、範樞密、文閣老、韓吏部等辦理,老相公不該管涉,何用心煩?”王炳道:“夫人,你有所未知,此事如不盡忠辦理,不免斧鉞之誅,不是五府六部,人人可領辦的。”當日王炳將包公還朝,在陳州遇婦人訴冤之事,一一言知,馬氏道:“既然陳州有一貧婦冤屈,自有地方官伸理。”王炳道:“夫人,你休將破窯中老婦人小視,她乃先帝李宸妃,產育當今聖上至尊之貴。”馬氏夫人聽罷,冷笑道:“老爺,莫非包拯道途衝逢邪祟?不獨妾女流不信,即滿朝大臣,豈不知當今乃狄氏所出,經先王所立?隻有包拯一人偏執妄言。”王炳道:“包年兄乃剛正無私的硬漢,豈有誣毀君上之理?”馬氏搖首道:“老爺,你向來明理,為官二十餘載,難道不明此案如天重大。且交還包拯辦理為上,你何必自尋煩惱。”王炳道:“夫人,並非下官多招煩惱,隻因沒一人敢於駕前領旨,我因思當今國母枉屈當災,於心何忍!況我與包兄是同年同科,一殿之臣,故在駕前領辦此事。”馬氏道:“妾思滿朝文武,多少官員,盡食君王俸祿,人人皆可效勞,何獨老爺一人?想他眾官知事關重大,故無一人承辦。他們是明人,老爺是呆人。”王炳道:“你說哪裏話來!倘我將此案辦明,難道聖上不見我情分,即不厚加升爵,下官隻願留下美名。”馬氏道:“老爺,你且拿穩些!妾勸你休得癡心妄想,要安穩時,須當依妾之言,不結怨於上,又無旁人嗔怪,久遠安妥為官,豈不甚妙!”王炳道:“據夫人主見如何?”馬氏道:“此案即雲是真,卻是口說無憑。況且內監郭槐威權太重,外交黨羽,內結太後,事如天大,郭槐豈肯輕輕招認?他如不招,定必動刑,如此他立下一留頭不留腳主意,一定抵死不招,老爺怎奈他何?事既不完,先結怨於劉太後,倘被他執一破綻,暗算起來,實難防避。

那時包拯決不來看你是同裏同科之誼,破窯中貧婦,也難搭救於你,古雲‘識權達變者為豪傑’,老爺也須三思。”

不知王炳是否依從馬氏,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