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所有感官，靜止在了落子的一瞬。
眨眼間，卻仿佛已是滄海桑田。
以兩人為中心，一片地動天搖，電閃雷鳴，方圓數丈內的石砌高牆以及地麵像是突然間遭遇了強大的壓力，迅速支離破碎。
無雙棋局已破，周圍的迷宮瞬息崩塌瓦解，蕩然無存。
好似日月交替，鬥轉星移，一柱擎天，便見高山流水。
宇宙洪荒的萬千變化似乎隻在須臾間。
沐墨瞳抬起頭，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無雙棋局的破解之法，竟是雙子同生。
兩人同時落子，便可得一線生機。
差之毫厘，便是千裏之失。
遠處，啟明星已躍出了天際，滲過雲層，透著朦朧的光暈，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我們走吧。”良久，淩玄戈才出聲，打破沉浸已久的靜謐。
仿佛咒語一般，沐墨瞳恍然回神，順從地將手交到他的掌中，剛跨出一步，突然遠遠傳來一聲巨響，正東方向的上空，爆出一朵藍色雛菊的煙花，碩大的花瓣綻放開來，徐徐落下，在半明半寐的幕色中拖曳出尾羽一般長長的痕跡。
藍色雛菊花，是帝輕騎常用的聯絡暗號，卻於此刻突然爆發出來。
一路沉默地向著煙花的方向疾行，不多時便在路口處看到旌旗臨風招展，當先一人白馬銀鞍立於軍前，正是許久不見的百裏棠溪。
“他們是來接應的？”緩了緩，她問。
“嗯。”狀若無心地應了一聲，朝那邊走去。
百裏棠溪立即下馬迎上前來俯身欲拜，被淩玄戈伸手攔住，“出行在外，毋須多禮。”目光觸及他身後嚴陣以待的鐵甲武胄，問道，“情況如何？”
百裏棠溪這才站起來：“一切都按照陛下的吩咐，相思門現下已被重重圍困，這裏除了帝輕騎還有從昇州急調過來的兩千兵馬，末將可以確保萬無一失，相思門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昇州？”鳳眸中微露疑惑。
百裏棠溪朝沐墨瞳的方掠略了一眼，又低下頭回稟：“多虧了娘娘的那塊令牌，才得以調動昇州的兵馬過來。”
“我讓人遞了個東西到客棧，一直忘了跟你說。”沐墨瞳適時地解釋。因為不確信何摘星到底能否將東西傳遞出去，也就沒有向他提及。不過桑蓉得到令牌後會交給百裏棠溪立即調兵倒在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一調就是這麼龐大的兵力，相思門此番是在劫難逃。
淩玄戈微微頷首，對著百裏棠溪道：“都已安置好了？”
“一切準備就緒，隻待陛下一聲令下便可攻占進去。”
淩玄戈這才轉過頭，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既然已經出來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沐墨瞳越過他，默然看向不遠處的精銳之師，無聲歎了口氣。
“娘娘，桑姑娘和蘭公子都在客棧等你回去。”百裏棠溪點了幾個親兵護送她，在身側提醒。
“我知道了。”回頭瞥了一眼身後出來的那條路。
前朝的遺民，對今朝的統治者來說，終究是一個隱患。
隻要一日不除，就難以安心。
這一場計量究竟在他心底醞釀了多久，她竟是一點都不知道。
那一刹那，有股陌生的感覺掠上心頭。
或許，他們終究是不同的人。
偶爾的相交，也不過是流星劃過天空，撕扯過絢爛的痕跡，最後歸於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