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有了女友,這個事實遠不及他染黃頭發、夾著香煙拚命的咳所產生的社會影響,很快就被大家所接受,如清風拂過水麵泛起的漣漪,大家都很明白,隻是誰也沒說罷了。楊波的女友我見過,低我們兩級。我始終覺得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講他們都不大合適,我告訴他我的想法,他說自己感到很無聊,還說20歲之前不談戀愛是人生的一種遺憾,是不完整的,他想體驗一下,他的語言表達能力已很好了,且從他的觀點來看我已很落伍了。我無話可說,可我知道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他透支著青春,可他是察覺不到的。
畢業在即,大家都惶惶不可終日,深造、就業,要麼卷被子回家,有一個同學在留言中寫道:“我們如同玻璃門後麵的蒼蠅,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沒有的。”事實上也沒那麼悲觀,我上了大學,許多同學也先後找到了工作,當學校限定的離校日期逼近時,我們站在校門口為一個個同學送行,昔日裏口口聲聲我們的學校即將成為永遠的母校了,雨水裏的柏油路麵在遠處泛起了嘲笑的白光。我將楊波送出了很遠,此時的他與女友已馬跑馬路羊行羊道了,不久就天各一方。他消瘦了許多,也沉穩了不少,卻是以如此的付出為代價,帶有幾分呆滯的目光在尋找什麼,尋找著失去的四年青春和大山氣息,也尋找著曾經的雄心壯誌和大山中萌動過的理想,可永遠也找不回了。斜風驟雨為我們送行,我們對視許久,半天沒有擠出一句話,最終卻沒有憋住淚,我哭了。他站在大雨中,沒有傘,也分不清雨水、淚水,我想他也落淚了吧。
他回到了大山中,像來時一樣用化肥袋裹了被子。不同的是他沒有將書賣掉,全捎帶了回去。他在大山裏的一所小學當了老師,教四個年級九個學生,條件很苦但很充實,這是他信中說的,我相信他。他終究是大山的兒子,我也是的。
他此次進城,是來進修英語的,就在我現在的學校裏。我轉過身去,看見他走了過來。